花果山的盛夏，三万六千棵桃树同时垂下沉甸甸的果实，粉白的花瓣飘落在水帘洞前的青玉案上，被秦逸研成墨汁，用来抄写新创的《灵墟自由经》。石猴蹲在镇魔峰巅，望着山下来往的云舟——有东海龙宫的水晶辇、西牛贺洲的莲花台，甚至还有幽冥地府的黄泉舟，船头都插着绣有“齐天”纹的彩旗。
“大师兄，地藏王菩萨送的九幽桃苗，在奈何桥畔开花了！”黄毛小猴举着朵半金半黑的桃花，蹦跳着攀上指骨，“孟婆说，这花能让恶鬼梦见自己活着时的笑脸。”
石猴接过桃花，花瓣在他掌心化作光点，融入灵墟纹。他忽然看见远方的云层中，托塔李天王的玲珑塔不再散发敌意，而是裹着层温和的金光——那是天庭终于承认，有些力量，比封印更值得尊重。
“该开桃宴了。”石猴站起身，金箍棒化作千万道金芒，将熟桃摘下却不损伤枝叶，“通知小的们，把最大的桃子留给雷音寺的文殊菩萨——他上次送的灭世金莲种子，俺种在镇魔峰了。”
桃宴设在水帘洞前的广场，青铜指骨间挂满秦逸用剑风刻的灯笼，每个灯笼都映着石猴歷次战斗的剪影：五行山下悟道、通天河渡魂、雷音寺逆佛……但所有剪影的结局，都是他坐在桃树下，给小猴子们分桃的场景。
“灵墟之主，贫僧代如来佛祖，送你份礼物。”文殊菩萨的莲花台落在广场中央，玉净瓶中插着株幼苗，“这是‘混沌青莲’，能在混沌与太古的夹缝中生长。”
石猴挑眉接过，发现幼苗的根系，竟与他掌心的灵墟纹一模一样：“老菩萨，你们终于想通了？混沌不是魔，是天地未分的璞玉。”
菩萨合十微笑：“佛说‘烦恼即菩提’，贫僧直到看见你在封魔册刻的‘自由为封’，才懂真正的护界，不是设立禁区，而是——”
“而是让每个生灵，都能在自己的路上，开花结果。”石猴接口，将青莲种在父亲的衣冠冢旁，“就像俺父亲当年没杀混沌魔猿，而是让俺们在共生中，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话音未落，东南方的云层突然传来异响。十二艘天庭战舰破云而来，却没有携带武器，船头立着的，是曾与石猴交手的哪吒、杨戬，还有摘下金刚镯的太上老君。
“泼猴，老夫带了兜率宫的九转金丹。”老君的葫芦发出微光，“不是给你吃的，是给花果山的桃树——让它们能在寒冬开花。”
石猴大笑，甩尾卷起金丹洒向桃林：“老倌儿，你这金丹，比当年的炼丹炉有出息多了。”他忽然望向杨戬，“三圣母的华山，俺让秦逸去刻了新的护山剑印，以后你兄妹相见，不用再借宝莲灯。”
杨戬的第三只眼闪过惊讶，随即化作释然：“谢了，齐天大圣。”这个称呼，他说得比任何时候都自然。
桃宴进行到子夜，石猴独自来到海边。金箍棒轻点水面，竟唤起当年在东海看见的太古灵猿虚影——那是他的血脉源头，却不再让他感到束缚。虚影开口时，声音混着海浪与剑鸣：“吾儿，当你让混沌青莲扎根，让天庭战舰送来春风，便真正完成了灵墟的蜕变。”
石猴望着虚影消散的方向，发现海平面上，当年沉舟刻的“沉舟侧畔千帆过”已被秦逸改成“齐天门前万花开”。他忽然明白，父亲的守护，云沧子的教导，陆渊的陪伴，最终都是为了让他懂得：真正的强大，不是战胜多少敌人，而是让多少敌人，愿意与他共赏桃花。
“陆哥，”石猴对着星空低语，“俺决定了，等桃宴结束，就带小猴子们去北俱芦洲。”他摸着金箍棒上的最后一道痕，那是与文殊菩萨的青莲共鸣时留下的，“听说那里的荒蛮之地，还有没听过桃香的生灵。”
陆渊的剑光从镇魔峰飞来，少年手中捧着新铸的“齐天印”，印纽是石猴抱桃的浮雕：“早知道你闲不住。”他指向西方，“玉露仙子传来消息，西牛贺洲的傀儡宗余孽，正在组建‘自由傀儡团’，专门帮凡人修补破碎的梦想。”
石猴咧嘴一笑，接过印玺时，发现印泥是用九幽桃花与花果山晨露调的：“好啊，就让他们跟着俺的棍风，学学怎么用齿轮种桃树。”
当第一缕阳光染红桃林，石猴站在水帘洞前，望着满座宾朋。小猴子们在宾客间穿梭，给菩萨们递桃，和天兵们比棍，甚至教孟婆的鬼差们翻跟头。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破石而出的那个清晨，那时的他，只知道天大地大，现在的他，却懂得了，天地再大，总要留一处让桃香漫溢的地方。
“小师父，”石猴转向唐僧，后者正用九环锡杖给九幽桃苗浇水，“你说，俺们的取经路，算不算走完了？”
唐僧微笑，锡杖头的猿形装饰与石猴的灵墟纹相印：“取经路没有终点，就像守护没有尽头。但你看——”他指向桃林，那里有小猴用金箍棒的残影，在云朵上画着“齐天”二字，“真正的经，早已刻在每个懂得自由的生灵心里。”
石猴点头，忽然纵身跃起，金箍棒在掌心旋转出万千光影。他知道，前方还有无数个需要守护的清晨，无数片等待开花的荒原，无数个像他一样从混沌中破壳的灵魂。但他不再害怕，不再迷茫，因为他的棍，早已学会了在劈山时留一条让阳光穿过的缝；他的心，早已懂得，最好的封魔，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自己的时区里，绽放独一无二的光。
当“齐天大圣”的光影笼罩整个花果山，石猴忽然听见心底传来所有守护者的声音：陆沉舟的剑鸣、云沧子的笑骂、陆渊的传音、甚至是如来的叹息。这些声音交织成歌，唱着同一个真理：真正的传奇，不是战胜世界，而是让世界，因为你的存在，多了片可以自由呼吸的桃林。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