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3秒说再见
梅雨季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温昭棠抱着琴谱冲进便利店檐下时,连伞骨都被风拗出了诡异的弧度。街道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积水倒映着扭曲的霓虹,往来行人踩碎的水花溅在她泛白的帆布鞋上。
“叮铃——“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声被雨声吞没。温昭棠正要转身,后腰突然撞上坚硬的胸膛,琴谱如纷飞的蝶,散落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
“抱歉。“头顶传来沙哑的男声,带着未散尽的烟味。温昭棠抬头,撞进一双浸着冷意的眼睛。男人穿着褪色的黑色风衣,雨水顺着发梢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在锁骨处凝成水珠。他弯腰拾谱的动作带着几分狼狈,指节上缠绕的银色琴弦反光晃了她的眼。
“你的谱子。“他递来被揉皱的纸张,虎口处结着薄薄的茧,“要帮忙修复吗?我家就在附近。“温昭棠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吉他拨片戒指,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冷光。
穿过三条巷子,老旧公寓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玄关处堆积着歪歪扭扭的乐谱,墙角吉他箱里散落着不同型号的拨片。靳砚修扯下湿透的围巾,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纹身:是段缠绕着荆棘的五线谱。
“坐。“他丢来条干燥的毛巾,转身煮咖啡的背影裹着雾气。温昭棠坐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目光扫过满墙黑胶唱片。《The End of the World》的封面下,夹着张泛黄的演出票根,日期是五年前的平安夜。
烘干机运转的嗡鸣中,靳砚修突然开口:“你弹肖邦?“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琴谱上的标注,“降E大调夜曲,左手伴奏的力度标记错了。“温昭棠感觉脸颊发烫,这是她准备了三个月的艺考曲目。
当第一滴雨珠再次敲打玻璃时,咖啡杯底已积起褐色的沉淀。靳砚修递来修复平整的琴谱,指尖残留的松香气息混着潮湿的空气,让温昭棠想起童年后院那棵老松树。“谢谢。“她起身时,袖口扫过钢琴上的烟灰缸,一枚银色拨片随着晃动发出轻响。
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温昭棠攥着琴谱站在雨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靳砚修举着她遗忘的雨伞,发丝还滴着水:“下次带完整的曲子来。“他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却像根细针扎进温昭棠心里。
回家的地铁上,琴谱里滑落张便签,潦草的字迹写着:【雨天不该弹肖邦,适合巴赫的平均律】。温昭棠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雨幕,忽然想起他公寓墙上那张演出票——座位号恰好是她的生日。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与靳砚修的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倒计时,那些甜蜜与苦涩的瞬间,都将在某个时刻,以三秒为限,永远定格成无法挽回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