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手的兄弟

“哎呦喂,我怎么闻到一股老坛酸菜面的味道。”

“房子买的不是地方,回家去怪父母啊,管游人什么事情。”

周围响起零星窃笑,这让愤怒中的宁子威几乎就要暴走,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后排男生们拍桌大笑:“急了急了!你看他脸都绿了!”

“宁子威,你发什么神经!”

一道冰冷的目光飞过来,起身后的郁采衣咬着嘴唇,“对,我就是喜欢他。有问题?”

她冷冷扫视全班:“谁还有意见,现在站出来。”

“哇,好戏精彩!”

混乱中不知哪位男同学吆喝了一嗓子,引得众人目光更加神采奕奕。

冰霜女神竟然被人捂开花了,而且是当众亲口承认,这不比吃口西瓜还要过瘾。

“牛逼!”

不少人心中暗呼一声,默默在下面竖起大拇指。

后门这时进来李腾飞,他不明就里,只看到自己丢了老窝。

而且霸占者与纪水寒之间似乎剑拔弩张。

“宁子威,滚回你的位置。”李腾飞自然是站在纪水寒一方。

“就你这破狗窝,劳资稀罕吗?”

现在的宁子威正怒火中烧,既然无法回怼大家,他将怒气就撒在新的眼中钉身上。

“稀罕也不给你,你倒是想得臭美!”

宁子威被一语双关怼的面红耳赤,慌乱中被自己踢倒的凳子绊了个趔趄,咣当巨响引得前排女生们一阵惊叫。

“记得洗把脸,大老爷们真邋遢。”

纪水寒看似热心的叮嘱一句,宁子威慌乱中撞到门框,捂着脑袋狼狈逃走。

这一下再次引起众人哄笑,这股欢乐气氛一直持续到正课开始。

粉笔灰在阳光下飘散,高等函数不停在黑板上刷题。

宁子威盯着密密麻麻的算式,忽然笔尖一顿,嘴角扯出冷笑。

“劳资是保送重点的料,跟个废物学渣较什么劲!”

他指节捏得发白,草稿纸上洇开一团墨渍,“一旦高考尘埃落定,郁采衣还不得乖乖认清现实?”

想到这里,宁子威的脊柱像被灌了钢水般陡然挺直。

余光瞥见郁采衣天鹅似的后颈,他喉结滚动,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搂着女神漫步在总裁办公室内的场景。

“啪!”

宁子威突然把数学书摔在桌上,引得附近几个女生惊惶转头。

在老师皱眉的瞬间,他已转身面向教室最后排,嘴唇缓慢开合,对着纪水寒的方向上无声送出俩字。

“那个傻逼,又在找茬!”

这一幕落在李腾飞眼里,他肌肉绷得袖子都鼓起来,用胳膊肘撞下同桌,愤然说道。

“随他便吧。”纪水寒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狗叫得再凶,月亮还是挂在天上。”

“你就这么忍了?”李腾飞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可是看他口型,我们后排十几个兄弟,全部躺着中枪。”

“他说得不对么?”纪水寒浑不在意,一笔划出同桌记错笔记的地方,然后笑着劝慰,“男儿当自强,你我兄弟共勉。”

“哼!”李腾飞无法像他这般释怀,脸上已然挂着郁郁之色,“和尚头上没毛,也不能见面就喊人家秃驴吧。”

“要不要我修理他一顿?”

过了半晌,李腾飞越想越气,继续说道,“按说学渣不惹学霸,为了你,我可以破个先例。”

“叮——”纪水寒的钢笔尖突然扎进木质课桌,入木三分。他漫不经心地把笔拔出来,金属笔尖竟完好无损,“没那个必要,大家毕竟同学一场。”

李腾飞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看见同桌眼底闪过寒光,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前的冷焰。

但下一秒,纪水寒的目光触及郁采衣的背影,瞬间化作春水潺潺。

刚刚收到宁子威回头挑衅的眼神时,纪水寒也曾暗暗思索,“宁子威啊,不知好歹,要不要拿你开刀呢?”

可他同时收到了郁采衣温馨目光,内心立马恢复安宁,“算了,本科已经胜券在握,就饶你这次,谁家爹妈也不容易。”

宁子威这般失态,纪水寒不傻,他能够明白其中的意味。

自己既然是个胜利者,就该有胜利者的姿态。

随着黑板上方的“催命符”完成使命,每个字都被黑板檫无情扫入时光角落。

纪水寒这段时间的努力付出,终于在高考中得到回报。

“550分吗?”

吵闹的网吧里,隔壁机主不知受了什么挫折,嘴巴跟着耳麦正低吼《从头再来》。

郁采衣看到显示屏上的估分,一时还没能接受这个数字,可是满眼的惊喜已经将她完全出卖。

“跟你的630分相比差远了,嘿嘿......”纪水寒轻轻点着对方白净的额头,同样喜不胜收,“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去京城。”

“嗯,一起去京城,永不分离!”

夏日将尽,郁采衣顺利拿到人大的通知书,纪水寒却以两分之差与目标大学失之交臂。

“没想到今年试题偏容易,录取分数线也跟着提高了。”

临别的车站广场,郁采衣偎依在纪水寒怀中不断鼓励,她担心纪水寒别误了消沉,“你已打好基础,来年一定能考中,我在京城等你。”

“I believe I can fly。”

纪水寒自信一笑,轻轻捏着对方高挺的鼻梁打趣,“我们这届怕要成为校园传奇,谁能想到雪山上的冰霜女神,最终竟靠在我这学渣的肩头。”

“傻瓜!”

郁采衣在他胸口轻轻掐了一下,满脸羞赧,“从前人家每次想跟你尝试说话,你却都低头匆匆跑开。”

“这么说......”纪水寒有意拖长语速,眼神似笑非笑。

“哼!”郁采衣一副扭捏之态,手头上加重了力道。

火车不等人,尽管心头上无限不舍,一袭紫色的修长身影终于走进候车室。

纪水寒伸手想抓住最后一缕发丝,却只接到进站口飘来的一张废票根——'北京西站,K820,2车16座',正是郁采衣刚才攥在手里的那张。

新学期在一丝秋凉时如期而至,纪水寒重现熟悉的二中校园,成为复读班里一员。

应届高三教室的“催命符”,往往从倒数180天开始,自打这个复读班第一天开门,“催命符”就高高挂上黑板。

“你的信,纪水寒。”同桌还是老同桌,李腾飞衣服上别着崭新团徽,指甲缝残留黑色机油。

纪水寒搞不明白李腾飞能有什么复读的理由。

“不用羡慕哥。”

纪水寒乐呵呵的拍了同桌一下,然而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后,浑身顿时如坠冰窟。

整张信纸上,唯有一行大字。

[纪水寒,京城的沙尘暴吹不到山城,我们分手吧——]

信纸上有明显水渍皱痕,最后那个破折号拖出颤抖的墨迹。

那破折号像把利刃,把‘吧’字钉死在信纸边缘,好像永远无法越过雷池半步。

信纸背面还有一行铅笔小字,但已被橡皮擦得只剩下两字的凹痕。

[兄弟]

两个字落笔铿锵有力,仿佛有人用橡皮狠狠碾碎过某个真相。

......

[这边风景独好——纪水寒]

撕碎的纸屑落满脚边,一张京城地图被完全盖住,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好似巧妙编织一个机具诱人的630分。

纪水寒重新铺开兰花清香的信纸,释然写下这行字。

同样是一封单薄的信件,由山城寄去了京城。

情绪最难熬的时刻,他盯着桌上郁采衣送的蝴蝶发卡——那玩意儿死死压着纪水寒脑中关于郁采衣分手的思想,雪花斑点跃成一道550分的疤痕。

“人各有志?”

纪水寒突然笑出声,惊得同桌滑下凳子,蓝色电弧在‘记忆截取’选项上狠狠打了个叉,“若是连自己都欺骗,我还算是个人嘛。”

这天大早上,纪水寒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再次换了个新同桌。

“宁子威!”

纪水寒惊呼一声,连忙凑上前细细打量,生怕眼前是个幻觉,“你不是考中了岭南的985大学,刚开学就放假了?”

“纪水寒,没想到吧。”宁子威随手丢开书本,一脸的云淡风轻,“我不喜欢被调剂的专业,所以回来复读。”

“复...复读!”纪水寒再次惊掉下巴,实在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随即有些头疼,真心不愿再见此人。

“专业倒是其次,复读主要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纪水寒警惕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