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狼卫的哀嚎声在裂谷里此起彼伏。加百列的淬妖刃银芒闪烁,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落在影狼卫的甲胄缝隙——这些弱点是他在亲卫营的演武场,对着同族的甲胄模型反复琢磨出来的,此刻用在反叛的影狼卫身上,竟有种荒诞的熟悉感。
“还有最后一根阵眼!”瑶光的九尾扫飞两个影狼卫,银纱般的尾尖指向祭坛巨石的右侧。那里正蹲着个瘦小的影狼妖,怀里抱着最后一根妖骨,瑟瑟发抖地往石缝里钻。
加百列足尖点地,初级境六重的妖力在经脉里奔涌,“破阵步”踏出残影。他没直接挥刀,而是屈指弹出三枚亲卫营标配的铁刺——这是他练了半年的“追魂刺”,专打移动目标的关节。
铁刺精准钉在那影狼妖的后腿关节,对方惨叫着扑倒,怀里的妖骨滚落在地。加百列顺势掠到近前,淬妖刃正要劈下,却见那影狼妖抬起头,竟是张未成年的脸,眼睛里满是与当年的自己相似的恐惧。
“别杀我……我是被抓来的……”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爪子上还缠着没愈合的锁链勒痕。
加百列的刃尖顿在半空。他想起三年前刚入亲卫营时,也是这样抱着膝盖躲在营房角落,生怕哪个老兵看不顺眼就来踹一脚。
“加百列!”瑶光的声音带着警示,她正被三个影狼卫缠住,九尾上已添了道血痕。
加百列咬了咬牙,反手用刀背敲在那影狼妖的后颈。小家伙软倒的瞬间,他弯腰抄起地上的妖骨,指尖刚触到骨头上的符文,整根妖骨就突然发烫,竟顺着他的掌心往经脉里钻!
“不好!是血契阵眼!”瑶光的声音变了调,“大祭司早把你的血引到阵眼里了!”
加百列低头看去,掌心的皮肤正被妖骨烙出金色的纹路,与《天妖宝录》的金光呼应着,一股蛮横的力量顺着手臂往上冲,逼得他差点握不住淬妖刃。
大祭司不知何时已爬回祭坛,正举着骨杖疯狂念咒:“融合!快融合!让大妖皇的力量住进你的身体里!”
地底再次震动,那只暗金色的巨爪又探了出来,这次更近,爪尖几乎要触到加百列的胸口。他甚至能听见爪缝里传来的、如同古老钟鸣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
“抗拒就是死!”大祭司笑得癫狂,“天妖血脉本就该吞噬一切!”
加百列的视线开始模糊,体内的妖力像脱缰的野马,初级境六重的壁垒在这股力量面前摇摇欲坠。但他死死攥着淬妖刃,婉月送他兵器时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
“这刀叫‘护曦’,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护着点什么的。”当时她踮着脚,把刀鞘上的银纹擦得锃亮,“就像亲卫营的职责,护着东皇国,护着……我们想护的人。”
“护着……”加百列低声重复,掌心突然爆发出更烈的暗紫色妖力。这不是天妖皇族的力量,而是他三年亲卫生涯磨出来的、属于“加百列”的力量。
他猛地将妖骨往地上一掼,同时催动“妖气护体”到极致,暗紫色护罩瞬间膨胀,竟硬生生将那股钻向经脉的力量逼了回去!
“不可能!”大祭司的骨杖哐当落地。
加百列抓起淬妖刃,这次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凭着亲卫营最基础的劈砍术,将那根还在蠕动的妖骨劈成了两半。
最后一根阵眼破碎的刹那,整个黑风岭都安静了。盘旋的黑雾像退潮般散去,地底的巨爪不甘地抽搐了几下,终于缩回黑暗里。
剩下的影狼卫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接着便是成片的跪倒声。大祭司瘫在祭坛上,望着加百列的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茫然。
加百列拄着淬妖刃喘气,掌心的金色纹路正在消退,只留下淡淡的灼痕。瑶光走过来,九尾轻轻扫过他的肩膀,带着一丝暖意:“没想到初级境六重,能硬生生抗住上古大妖的血脉牵引。”
“因为我不是什么容器。”加百列抬起头,阳光终于穿透瘴气照下来,落在他亲卫百夫长的披风上,“我是我自己。”
瑶光笑了,眼角的蛇瞳里难得有了温度:“婉月没看错人。走吧,该回去复命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这些反贼押回妖都,你的战功簿上,又该多一笔了。”
加百列弯腰捡起地上的铁刺,塞进腰间的囊袋。远处,被打晕的小影狼妖正慢慢醒转,缩在石缝里看着他,眼神里的恐惧淡了些,多了点别的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那些跪地的影狼卫,淬妖刃扛在肩上,步伐沉稳得像走在亲卫营的演武场上。
黑风岭的风里,终于少了血腥,多了点属于黎明的清冽。
加百列和瑶光率领着队伍向外走去。
队伍行至黑风岭山口时,瑶光忽然抬手示意暂停。她望着加百列被晨露打湿的披风,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腕甲下的血脉波动,是天妖圣体没错。可东皇大妖国典籍里写得明白,圣体只能诞生于纯血妖族,你……”
她顿了顿,蛇瞳里闪过探究:“一个在人族城池长大的凡人,怎么会有这等血脉?”
加百列的脚步猛地顿住。淬妖刃的银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极了瓦尔拉斯城那夜的月光——那个他记恨了三年的夜晚。
“我不是在东皇大妖国出生的。”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刃身,“在瓦尔拉斯城,我是个孤儿,被修道院的修女养大。”
瑶光的九尾微微一沉。瓦尔拉斯城,人族边境的重镇,万年前就是两族交战的前沿,也是……传说中凤离公主最后消失的地方。
“觉醒是在三年前的冬天。”加百列低头看着地面的碎石,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天修道院的壁炉烧得很旺,修女急忙地叫我们这批孩子去觉醒。当我到达瓦尔拉斯城的中心巨石觉醒之时,我的周深围绕着一圈暗紫色的光芒。”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在那时,狼妖打进来了。”
瑶光的尾尖猛地绷紧。她听过那场战役,狼妖突袭瓦尔拉斯城,说是搜捕“人族奸细”,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对鲜血与杀戮的私欲。
“狼妖嗅出了血腥味。”加百列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撕碎了修女的喉咙,就因为她想护着我。修女到死都没有瞑目,嘴里还喊着‘我的名字加百列’……”
他忽然攥紧淬妖刃,银纹因妖力躁动而发亮:“那狼妖捏着我的下巴,就好似在看一件战利品一般,然后一棍砸在我后脑勺。等我醒过来,已经在去东皇大妖国的囚车里了。”
瑶光沉默了。她看着加百列后颈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囚车栏杆磨出来的,也想起婉月偷偷告诉她的事:这小子刚进杂役营时,总在夜里抱着块破布哭,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圣”字,是修女的手艺。
“瓦尔拉斯城……”瑶光的声音放软了些,“万年前,凤离公主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附近。”
加百列猛地抬头:“凤离?”
“天妖皇族最后的公主。”瑶光的九尾垂落在地,语气带着怅然,“她当年为了封印堕魔的上古大妖,,耗尽半身妖力,被影狼卫追杀至两族边境。传闻她隐姓埋名在人族城镇,只是没人知道她后来……”
她忽然看向加百列胸口:“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从瓦尔拉斯城来的东西?比如玉佩、信物之类?”
加百列摇了摇头。
“没有。”他摇头,“修女说,捡到我时,襁褓里只有张写着‘加百列’的纸条。”
瑶光的蛇瞳却骤然收缩,死死盯着他手腕上的旧伤:“不对……圣体觉醒需要血脉引子,要么是皇族信物,要么是至亲精血。修女是凡人,不可能……”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尾巴猛地竖起:“是狼妖!他们突袭瓦尔拉斯城不是巧合,是早就嗅到了血脉气息!他们杀修女,或许不只是为了逼你现身,更是为了……毁掉能证明你身世的线索!”
加百列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是啊,狼妖当年何必多此一举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修女?除非那修女知道些什么,或者……藏着什么。
“天妖圣体万中无一,偏偏出在人族城镇的孤儿身上。”瑶光绕着他走了半圈,语气肯定,“你娘一定是天妖皇族,而且极有可能……是失踪的凤离公主。她把你托付给玛莎修女,就是为了避开狼妖的追杀。”
加百列猛地攥紧拳头,指甲硌得掌心生疼。难怪觉醒那天体内的力量如此熟悉,难怪看到《天妖宝录》时会血脉共鸣——原来那不是凭空而来的恩赐,是母亲藏在他骨血里的印记。
“那他们抓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瑶光的九尾绷成了直线:“用天妖圣体的血,解开封印,唤醒上古大妖。只是他们没算到,你在东皇大妖国三年,没被血脉吞噬,反倒养出了亲卫营的筋骨。”
风掠过山口,卷起加百列的披风。他望着东皇大妖国的方向,又想起瓦尔拉斯城修道院的钟楼——修女总在那里敲钟,说钟声能驱散恶魔。
原来她要驱散的,从来不是什么恶魔,而是他血脉里的宿命。
“不管是谁的血脉。”加百列握紧淬妖刃,银纹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我现在是一个初级镜六层的元灵师,先的我能守护的守护好再说吧。”
瑶光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九尾缓缓放松。她忽然觉得,婉月非要让我多关照一下这小子,或许不只是因为私心——有些血脉,就得在刀光剑影里磨一磨,才能显出真成色。难不成婉月喜欢上这小子了?其实加百列这小子长得还挺帅的,应该能配得上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