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藩帅布暗棋,鬼母惑人心

天都西城,乱葬岗已不再是过往的荒凉。

拔地而起的庙宇,琉璃瓦在夜色中闪烁幽光,檐角神兽似欲腾空,庄严肃穆的气息自四方蔓延。

匾额上“西城显圣”四个烫金大字,在百姓口中流传开来,他们不再呼唤魏巽游神之名,而是敬畏地称他为“显圣大人”。

香火每日不绝,人们将心底的祈愿与恐惧投入其中,魏巽端坐庙宇深处,透过香火气流,洞悉着每一丝人间烟火中的善恶。

他麾下的西城游魂,在敕令约束下,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秩序的维护者,巡逻于街头巷尾,维持着阴阳两界的微妙平衡。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凤翔镇,一场无声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藩帅府邸,檀香缭绕的密室里,凤翔镇藩帅双目微阖,指尖轻叩案几。

他对面,一位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子垂首而立,耳垂上隐约可见一点朱砂,如血滴凝固。

室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而又隐晦的气息。

“魏巽此人,深不可测,短短时日便在天都西城立稳脚跟,声势日隆。此消彼长,吾心不安。”

藩帅声线平稳,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大人之意,属下已明。”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切记,他既能以神道立威,便能以人道瓦解。”藩帅眼睑微抬,目光锐利如刀。

“他已是神祇,当以凡尘秽气污之,以情欲乱其道心。你当明白,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往往不是刀本身。”

男子恭敬称是,那一点朱砂在摇曳的烛火下,似有生命般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股来自阳间的暗流涌动之际,天都内城,另一股更为诡异的势力,如同毒藤般缠绕蔓延。

华丽的官眷府邸,贵妇们围坐一团,精致的茶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空气中却弥漫着不安的低语。

“听说了吗?西城新立的那座庙,邪性得很!”

一名佩戴着翠玉手镯的妇人压低声音,指尖微颤,指尖的丹蔻红得刺眼。“说是里面供奉的不是什么正神,而是个吸食婴孩阳气的鬼魅!”

她的话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起涟漪。

“吸食婴孩阳气?天啊!”另一位身着锦缎的胖夫人花容失色,捧着茶盏的手都在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洒出。

“怪不得最近城西总有小儿夜啼,瘦弱枯槁,原以为是病,竟是这等邪祟!”

她的恐惧是真实的,但那恐惧中又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对禁忌话题的兴奋。

“可不是嘛!我听我家老嬷嬷说,有人亲眼看见那庙里夜里发出血光,还隐约听见孩子哭声,惨得很!”

谣言如看不见的毒雾,在贵妇们华丽的服饰间、精致的妆容下迅速扩散。

她们的指尖轻抚着丝绸,嗅着花露的芬芳,口中却吐出最为阴毒、最能触及为人母者内心恐惧的言辞。

那份从心底滋生的寒意,使得她们的眼神变得迷离,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她们口中的“显圣”,在短短几日内,从神坛跌入泥沼,成了吸食孩童阳气的恶魔。

鬼母的势力,不露痕迹地操纵着这些无知而又贪婪的灵魂,将最纯粹的爱与最原始的恐惧,扭曲成攻击魏巽的利刃。

魏巽在庙宇深处,那些遥远的、细密的低语如同无形的针,刺向他的神魂。

他能感受到香火的摇曳,信念的动摇,更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来自阳间的恶意与阴间的蠢蠢欲动。

藩帅的暗棋已然布下,鬼母的蛊惑人心正盛。

风雨欲来,他所建立的秩序,还未来得及巩固,便已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