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家庭会议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罚?”

沈清柔的哭声一滞,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幽深冰冷的眸子,心头猛地一颤。

秦望舒懒得再理她,目光转向被婆子架住,还在不停扭动咒骂的沈莉。

“母亲。”

她缓缓走过去,步伐不疾不徐。

“你住着苏家最好的厢房,用着苏家上等的器物,吃穿用度,比京中许多小官家里的正经夫人还要体面。”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

“就因为一点不如意,便打砸辱骂,状若疯妇。”

“这就是你所谓的,做母亲的样子?”

“我呸!”沈莉狠狠啐了一口。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若不是你,我会被禁足?若不是你,我的清柔会被人指指点点?”

“秦望舒我告诉你,我是你娘!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我流着你的血?”

秦望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俯下身,凑到沈莉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母亲,你是不是忘了?”

“一年前,是谁为了一百两银子,把我卖给人牙子?”

“是谁拿着那笔钱,去给你那宝贝继女治病,去给你那小白脸哥哥还赌债?”

沈莉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剩下惊恐和不可思议。

这件事,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这个贱丫头怎么会知道?

秦望舒直起身,看着她惨白的脸,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你放心。”

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屋子。

“我不会让你死的。”

“死,太便宜你了。”

她后退一步,对着丁嬷嬷吩咐道。

“丁嬷嬷。”

“在。”

“东厢房内所有名贵摆设,全部撤走。”

“沈夫人火气太大,这些易碎的东西,还是别碍她的眼了。”

“是。”

“她们母女的份例,即日起,按外院婆子的标准来。”

“既然她们这么喜欢演苦情戏,就让她们好好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苦日子。”

“是。”

“还有,”秦望舒的目光,落在地上还在发愣的沈清柔身上,“东厢房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撤走。”

“就留她们母女二人,自己打扫,自己浣衣,自己过活。”

“姐姐!”沈清柔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出声,“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是你的亲人啊!”

秦望舒冷冷地看着她。

“从你们算计我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秦望舒!你敢!”沈莉也回过神,发出凄厉的嘶吼,“你这个畜生!我要去告诉老太爷!我要去告你!”

“去吧。”

秦望舒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倒是很想看看,祖父是信一个撒泼打滚的疯妇,还是信我这个,一心为苏家着想的孙女。”

她转身,不再看那母女二人绝望怨毒的脸。

“记住。”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在这苏家,我让你们活,你们才能活。”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说完,她迈步走出房门,将满室的污秽与狼藉,都关在了身后。

出了院子,苏家的大管事苏白早已躬身候在廊下,神情恭敬。

“望舒小姐,家主请您去霁月阁一趟。”

……

霁月阁内,沉水香的烟气袅袅升起,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叶摩挲的微响。

这里是苏家的心脏,是权力的中枢。

秦望舒踏入厅内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数道目光,或审视,或探究,或冷漠,如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笼罩。

主位上,苏临渊手持一卷书册,神色淡然。

但秦望舒知道,祖父的每一个呼吸,都在掌控着此地的气场。

他的左手边,是苏家二房的三位嫡系。

二叔苏文越,一身儒袍,面容温雅,只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责备与不悦。

他已然恢复了那个为人称道的吏部侍郎模样,仿佛之前失态从未发生。

三叔苏文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

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大姑母苏清扬,一身华贵的妆扮,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只在她进门时,眼波微动,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持重的顾家夫人姿态。

而右首,则是三房的两位。

苏文远,她那位执掌苏家暗堂的四叔,一袭玄色绣金纹长袍,面容冷峻,沉默如山。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寒潭,让人不敢靠近。

他的目光,沉如黑铁,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却又无处不在。

苏令仪,她的二姑母,苏云溪的母亲。

今日的她换了一身明艳的石榴红裙,美得咄咄逼人,只是那张美艳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冰霜。

她看着秦望舒,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与厌烦。

这是一场家族的审判。

“望舒,见过祖父,见过各位叔伯姑母。”

秦望舒敛衽行礼,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临渊缓缓放下书卷,抬眸看她,眼神深邃。

“坐吧。”

秦望舒依言在末尾的客座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最先发难的,是苏文越。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轻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望舒,”他开口,语气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今日之事,父亲虽授权于你,但你的处置手法,未免太过张扬,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

“于你的名声,于苏家的名声,都是大大的损伤。”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秦望舒行事乖张,不顾大局。

苏令仪冷哼一声,接过了话头。

“二哥说的是。何止是今日之事?”她的凤眼斜睨着秦望舒,满是讥诮。

“前几日,为了区区一支莫须有的珠钗,便将云溪推入池中。”

“如今又为了些许口角,便将自己的生母折辱至此。”

“秦望舒,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了?”

“若非是你将那对母女接入府中,又怎会有今日的流言蜚语?”

“你惹出的麻烦,却要整个苏家来为你收拾烂摊子。这便是祖父教你的道理?”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秦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