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籁

沈籁自回到山门，便脚步匆匆地直奔自己的厢房而去。虽则他心中并不在意身上那副破败不堪的模样，但一想到这毕竟是自己的宗门，是昔日熟悉却又如今陌生的地方，便不由得生出几分思量来。

若就这般去见那些同门师姐妹，恐怕连最沉稳的隐师姐也难掩笑意，更别提嘴直心快的云小师姐了。

他依稀凭着记忆中的路径，在曲折回廊间穿行，脚步轻缓。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终于，沈籁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木门斑驳，上面还留着自己年少时刻下的几道浅痕，一如旧日时光的残影。推门而入，尘埃在阳光中缓缓浮动，仿佛时间在此停驻。他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一股香气铺面而来，竟让他心头微微一颤，像是四师姐身上特有的味道，一种淡淡的夹带了些许草药香味的感觉。

一年前，他离开宗门前往后山闭关修炼，当时换下的衣物自然是来不及清洗的，沈籁想到此，自然知晓了是四师姐苏桔替他洗好这些后放进屋子衣柜的，他摸了摸那叠放十分规整的衣物，感动之余，又有些脸红起来。

他想着，自己的前半生已经足够的幸运，无论是娘亲百合夫人，还是六朵海棠这六个师姐，沈籁自小就得到过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盖世神功，天下第一，更没想过追求什么无上修炼，长生大道。

即便是之前踏入掌门洞府进行修炼，他也是抱着能在此地修炼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的心态，当然这也是他很快能摈弃掉许多杂念，全身心的投入到须臾瓶那一方天地灵气世界当中的原因之一。

常人言修行大道，其修远兮。

尽管如今的心境已经变得恬静淡泊，沈籁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大道无情人有情，他仍然保持了和之前一样的美好愿景，那就是自己和自己所认识的人都能一直安稳，幸福的生活下去。至于别人怎么想，沈籁倒也顾不上，也不会去强迫别人，毕竟人各有志。

翻找片刻，他取出一套素净的青色衣袍，布料虽旧，却洗得干净，透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温润。他拎着衣物走出房间，到后院的井边打了桶清水，水珠顺着桶沿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仰头望了一眼天边的云，心头忽地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安好。

沐浴之时，他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闭目养神，仿佛要将这一年的疲惫与孤独尽数洗净。待起身时，低头看那盆洗澡水，已然漆黑如墨，沉积的泥垢与汗水交织成一副诡异的内容。他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摇头，心想：难怪莫文山他们当时没笑出声来......

拧干湿发，披上新换的衣衫，沈籁感觉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窗外的风拂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声。他静静地坐在桌旁，铜镜映出他专注的侧颜。手指执梳，缓缓将长发拢起，重新束成一个发髻，有别于从前年少时的造型，一种显得更加成熟稳重的类型。

沈籁的五官并不惊艳，样貌说不上出彩，和帅气更沾不上边，甚至在人群中容易被忽略。然而此刻，干净内敛的他，加之本身神秘莫测的神识和精神力，倒显出一种别样的气质之感来......

沐浴更衣所花的时间并不长，沈籁做好这一切，便推门出去。

先前和莲华宗的人一同回山门时，从莫文山的口中也大概了解了百合宗的近况，娘亲和大师姐，以及三师姐，五师姐都不在宗门内，留守山门的是平日里一直沉默寡言的二海棠隐师姐，活泼好动的小师姐云铃，和温柔似水的苏桔四师姐......现在，有必要去见见她们，也正好跟她们汇报一下自己的此次出关。

片刻，沈籁来到百合宗山门中心的广场附近，离开厢房前往其他区域这里是必经之地，平日里宗门全体例会，宗门修行训练基本都会在这里进行，沈籁睹物思忆，脑海里也慢慢回想起更多的内容来。

不过今日的宗门广场，出奇的没有一人在此。他猛地想起，先前莲华宗的事情来，看来，弟子们应该是都跑到大殿周围看热闹去了。事实也和他想的一样，现在的百合宗大殿，内内外外都围满了人......

越过广场，登上长阶，眼前的一景让沈籁不禁汗颜，这大殿还真被山门弟子围的水泄不通，人山人海，十分壮观......

好不容易来到大殿前约百来步的位置，沈籁发现无论如何都再挤不进去，无法向前一步。他倒不是不能用蛮力和修为起开一条道来，但念及到眼前这些人毕竟都是自己的宗门师兄弟姐妹，也不必将他们伤着。反正与师姐、长老们相见也是早晚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沈籁不进反退，往后挪了几步，这一举动瞬间让其他弟子插着身位便挤了过去，沈籁笑笑，没说什么。

不过最终因为无聊心的驱使，他开始有些好奇殿内师姐、长老们和那莲华宗的莫文山一行人谈的怎么样了。想到此，沈籁便找了一处人少的拐角处，尝试着放出自己一丁点的神识，朝殿内方向探去。

他本没想着自己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处，毕竟下意识里就认为自己闭关修炼不过一年，撑死了达到的炼神期修为，何况宗门一直特有的宗门禁制，任何启灵期以下修为的弟子都无法在宗门范围内御空飞行，更不必说放开神识，探查他人了......

但此刻，令沈籁感到无比惊讶的是，他放出的神识，竟能感知到百合宗大殿内的一切！里面有多少人，甚至就连这些人身上的修为等级他也能探查清楚！

八个锻体期修为，五个炼神期修为！

三个师姐，四个莲华宗护卫弟子，加上莫文山正好八个锻体期，而自己宗门的三名护法长老，和两个莲华宗的随从长老，应该就是那五个炼神期，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五个长老的修为在沈籁感知上，和自己有很大的差距，不过转念一想，兴许是这五个长老的修为要远比自己高，毕竟都是炼神期阶段，当中也会分个修炼时间长短，自然也会有个修为水平上的差距，也算合理。

至于能在此放出神识探查他人，沈籁很快也想到了一番合理的解释，那便是自己身为百合宗的少宗主，娘亲百合夫人可能在布下宗门禁制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限制。

当然，百合夫人着实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是自己的宗门，并没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对沈籁做什么，自然在布置宗门禁制时，也就没有对沈籁做特别的处理，只是这些沈籁并不知道。

沈籁自觉着摸清了答案后，便开始凝气聚神，放开比先前更强大的神识，朝大殿内探去，结果出乎他预料：先前的一丁点探查，只是收获到了感知一类的内容，而此刻他竟能在脑海里“看到”殿内的景象，仿佛习得了透视功法一般，而且还不仅于此，那殿内人的声音、话语竟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简直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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