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B区摄影棚时，周砚之已经站在补光灯下。他正低头翻看剧本，手指摩挲着纸页边缘，动作带着某种克制的焦躁。
场务递来一杯温水，他接过时腕上的表带在灯光下微微一闪。那是一枚老款机械表，表面有几道细小划痕，像是经历过不少摔打。
我站在候场区，不动声色地拨动左手腕上的银链。
星轨立即响应：【目标人物当前状态——轻微紧张，喉部肌肉紧绷，预计台词节奏将比标准语速慢0.8秒】
我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台词本。
这场戏是《凰权》里最关键的心理博弈之一。女主在书房中与敌对皇子对峙，看似平静交谈，实则步步杀机。原定走位图显示，我们会在书架前完成大部分互动镜头。
“准备！”副导演的声音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频率。空气中弥漫着人造烟雾的味道，混杂着地板蜡和热灯泡的焦灼气息。
周砚之抬起眼，目光扫过我时稍作停留。
我没有迎视，而是低头做了个微不可察的吞咽动作。这个细节是我昨晚反复练习过的，在系统分析了他过去三年所有访谈视频后得出的结论——他在面对强势对手时，会不自觉地收紧喉结。
果然，他的眼神变了。
不是轻蔑，也不是试探，而是一种类似猎物进入陷阱前的警觉。
“Action！”
第一句台词由我先开口。
“殿下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我就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他没有按原剧本顺序接戏，而是跳过了两段对白，直接问：“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提前半拍向右横移了一步。这个走位是系统根据他换气习惯推算出的最佳衔接点。
他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精准地卡住节奏。
但很快，他便调整回来，声音低沉而缓慢：“你以为躲进这间书房，就能避开风浪？”
我盯着他的喉结起伏，等待那个关键停顿。
当他的气息出现微妙延迟时，我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风浪从不因人而起，也从不因人而止。”
全场安静。
导演没有喊停，显然被我们的临场发挥吸引住了。
周砚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上我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你很懂我。”
我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侧身，让他的体温贴近我的锁骨。这个角度刚好能让他感受到压迫，又不会影响镜头构图。
“影帝值得懂。”我说，“但未必值得信。”
他说不出话的瞬间只有零点三秒，可我已经捕捉到了。
那是喉部旧伤带来的短暂失语症。
摄像机还在运转。
我知道，这一幕会被剪进预告片里，成为全网热议的话题。
“Cut！”
导演猛地站起身，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刚才那段太棒了！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周砚之也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落在我的手腕上，准确地说，是他送我的润喉糖盒刻着“Y.Y.”字母的位置。
他认出来了。
但我并不担心。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午休时间，助理递来一份剧组名单。
“只能看，不能拍照。”她低声提醒。
我点点头，翻开第一页。
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我很快找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陈明远、苏曼柔。
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项目栏下，标注的是“特别顾问”与“群演统筹”。
我假装打了个喷嚏，顺势把名单抖落在地。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捡。
我趁机多记了几个人名，同时注意到苏曼柔的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负责演员调度及现场协调
也就是说，她可以自由出入各个拍摄区域，甚至有权调动场务和道具组。
我重新拿起名单，装作若无其事地翻阅。
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画面——苏曼柔站在道具车旁，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在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背对着我，但从身形轮廓来看，正是陈明远。
我悄悄拨动银链。
星轨启动热成像功能，画面逐渐清晰。
他们靠得很近，几乎是贴着耳朵在交谈。我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合同条款……封口费……下次别选这种地方……”
苏曼柔低头时，我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款式低调，却价值不菲。
我眯起眼睛。
这不是情侣戒指，更像是某种契约的象征。
就在这时，场务走过来递水。我顺势靠近几步，正好听见陈明远说：“记住你的身份。”
苏曼柔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甜笑。
我转身离开时，脑海中已经开始整合信息。
陈明远为什么会安排她做群演统筹？她的权限是否足以接触剧组核心资源？更重要的是，她到底在替谁做事？
回到化妆间，我打开舆情监控界面，输入“苏曼柔”三个字。
系统反馈出一组数据：她在最近三个月内频繁更换社交媒体账号，IP地址多次变更，且有大量异常评论来自同一地区。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桌面。
她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她背后，有人在操控一切。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在剧组内部。
我望向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透人心。
这场戏才刚开始，可我已经嗅到了火药味。
问题是——
谁才是真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