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赛博黑市的追猎者

游戏舱盖滑开的瞬间，赛博都市2300年特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劣质合成燃料和远处霓虹光污染的冰冷空气猛地灌入苏墨的鼻腔。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残留的、源自游戏内伤的隐隐不适。双臂的酸胀感尤为清晰，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真实的负重训练。

她挣扎着坐起身，汗水浸透了贴身的廉价维生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虚拟的洞庭波涛、踏浪疾行时的畅快与惊险、以及双臂那深入骨髓的剧痛，都随着神经链接的断开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沉重的疲惫感。

然而，一股奇异的温热感却固执地停留在她的双手，尤其是掌心。

苏墨下意识地摊开手掌，借着窗外永恒不灭的霓虹灯光看去。昏黄的光线下，这双手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厚厚的老茧和细碎的疤痕几乎完全剥落殆尽，露出的皮肤细腻得近乎透明，隐隐透着一种温润的玉色光泽。但此刻，在这莹白的掌心中央，一丝极淡的、仿佛错觉般的赤色纹路正若隐若现，如同刚刚冷却的烙铁留下的余痕。指尖轻轻拂过掌心，触感光滑，但皮肤下却隐隐传来一种…灼热的脉动？

铁砂掌的“虚火”…真的带出来了？

她尝试着集中意念，回忆着游戏中调动那股灼热内息的感觉。没有游戏系统的辅助，这种尝试显得极其笨拙而模糊。但渐渐地，掌心那股温热感似乎真的随着她的意念而微微增强，皮肤下的赤色纹路也仿佛清晰了一丝。

就在这时——

“哐！哐！哐！”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重锤，猛地砸碎了廉价公寓里死寂的空气，也打断了苏墨的尝试。劣质合金门板在剧烈的撞击下呻吟着，簌簌落下灰尘。

“苏墨！开门！别他妈装死！老子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粗嘎嚣张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浓重的电子合成音效，是那个刻薄的物流工头王胖子！“欠老子的维修费，今天连本带利，该结了！”

苏墨的心脏猛地一沉。糟了！这段时间沉迷《侠世纪》，几乎忘了现实里这摊烂账！被物流公司辞退后，为了购买神经链接头盔，她借了王胖子介绍的高利贷，数额不大，但利滚利下来，早已成了天文数字。之前几次追债都被她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再不开门，老子就叫人把这破门拆了！把你那点破烂家当全扔出去抵债！”王胖子的声音更加不耐烦，伴随着金属器械摩擦的刺耳声响，显然带了帮手和工具。

怎么办？硬拼？现实中的自己，依旧是那个在赛博都市底层挣扎的“残次品”，没有义体强化，没有武器。报警？赛博都市的治安巡逻队只关心富人区和公司财产，对这种贫民窟的债务纠纷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绝望的情绪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更强烈的、源自游戏世界的力量感狠狠压了下去！双臂的酸胀，掌心的温热…还有那踏浪而行、一掌断刀的狂放！

不能坐以待毙！

苏墨猛地从神经链接舱里爬出来，动作因为身体的疲惫和双臂的酸胀而有些踉跄。她迅速套上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眼神扫过逼仄的房间。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正被疯狂撞击的房门。

砸门声越来越响，门框边缘的合成材料已经开始变形、崩裂。透过门缝，已经能看到王胖子那张油腻横肉的脸，和他身后两个穿着廉价外骨骼、手持液压破门器的打手狰狞的笑容。

“给老子破！”王胖子狞笑着挥手。

“轰隆！”

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合金门板被液压破门器狠狠撞开，扭曲着向内倒塌，砸起一片烟尘。

“抓住她！”王胖子肥胖的身躯挤进门，绿豆眼里闪烁着贪婪和狠厉，“小心点！这娘们手劲邪门！”

两个外骨骼打手立刻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沉重的金属义肢踩在廉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速度极快！

狭窄的空间，避无可避！

苏墨瞳孔骤缩！就在左边打手布满金属突刺的拳头即将砸中她面门的瞬间，游戏里在洞庭湖面对巨浪、在演武场躲避刀锋的本能反应骤然爆发！

“借力化力！”

无穷的根骨（∞）赋予的超凡反应速度让她捕捉到对方动作的轨迹。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硬撼。身体如同风中弱柳般向右侧极其诡异地一拧，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让开了拳锋！那势大力沉、带着风声的金属拳头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滑了过去！

巨大的惯性带着打手身体前倾，空门大开！

机会！

苏墨拧身避让的同时，右掌已然无声无息地抬起！没有游戏内那精纯的内息，但意念高度集中下，现实掌心那奇异的温热感瞬间被引爆！她回忆着游戏中调动那微弱灼热内息的感觉，回忆着《踏浪诀》借力的精微控制，尝试将那股热流引导向手掌！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灼热气流在掌心凝聚！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在掌心微微扭曲！

没有时间思考！苏墨带着一丝尝试性的、笨拙的“柔”劲，右掌闪电般拍向打手因前冲而暴露的右肩关节下方、外骨骼与身体连接的薄弱处！

“啪！”一声脆响，并非肉掌与金属的撞击，更像是拍在皮革上的声音。

“呃啊！”那打手却如遭电击，发出一声痛嚎！被拍中的地方，外骨骼与人体神经连接的传感节点瞬间过载！一股灼痛感顺着手臂蔓延，整条外骨骼义肢猛地僵直失控，沉重的金属臂膀不受控制地向下垂落，差点带倒他自己！他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惊骇，看向苏墨的眼神如同见了鬼：“她…她手上有电？！”

王胖子和另一个打手也愣住了。这女人刚才的动作快得不像话，那轻飘飘的一掌，怎么看也不像有这么大威力？

苏墨自己也是一怔。掌心那股灼热感在拍中目标的瞬间似乎消耗了大半，只留下微微的麻痒。但她来不及细想，另一个打手的合金短棍已经带着风声横扫过来！

“找死！”另一个打手见同伴吃亏，怒吼着挥棍砸向苏墨腰部！

苏墨足下发力，身体向后急退！但房间太小，后背瞬间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路已断！

“看你还往哪躲！”打手狞笑，短棍加速砸落！

千钧一发！苏墨眼中厉色再现！她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将身体重心瞬间下沉，双足猛地蹬踏地面，同时意念灌注双足涌泉穴！现实中的脚心，那股源自游戏修炼的酥麻感瞬间变得清晰！

“借力！”

意念高度集中！想象脚下踏着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汹涌的波涛！

“噌！”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弹射，竟顺着墙壁猛地向上窜起！足尖在粗糙斑驳的墙面上连续点踏两步！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

这匪夷所思的动作完全超出了打手的预料！短棍带着风声砸在空处，重重磕在墙壁上，溅起几点火星。

“什么？！”王胖子目瞪口呆，看着苏墨如同壁虎般在垂直的墙壁上踏行两步，身体已经高高跃起，轻松地翻过了他肥胖的头顶！

“砰！”苏墨稳稳落在门外狭窄的走廊上，发出一声轻响。

“妈的！这女人装了弹簧腿义体！追！别让她跑了！”王胖子气急败坏地咆哮，肥胖的身体笨拙地转身。

两个打手也反应过来，怒吼着冲出房间。然而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而轻盈的下楼脚步声，快得不可思议。

王胖子冲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只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拐角一闪而逝，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操！”王胖子狠狠一拳砸在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震得铁锈簌簌落下。他喘着粗气，绿豆眼里充满了惊疑和后怕，“弹簧腿？妈的…这残次品什么时候有钱装那玩意儿了？还是…她真练成了什么邪门的功夫？”

走廊的阴影里，苏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双臂因为刚才的极限动作而阵阵酸痛。她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莹白的皮肤上，赤色的纹路比之前清晰了一丝，仿佛刚刚燃烧过的烙印。现实中的脚心，那股酥麻感也异常清晰。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又看看墙壁上那两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因为蹬踏而留下的浅浅凹痕。

力量…真实不虚的力量！游戏里的修炼，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改造着这具现实中的身体！

窗外，赛博都市冰冷的霓虹光芒透入，照亮她眼中燃烧的火焰，也照亮了掌心那缕象征着蜕变与未知的赤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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