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终局残响
青铜鼎内的时砂突然凝固，我的手指嵌在流动的金属中，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西周王女的面容在鼎壁游走，她耳垂上的玉珏突然映出我的胎记——那根本不是什么北斗七星，而是微型浑天仪的刻痕。
“你总以为自己是执棋者。“鼎壁渗出青铜汁液，凝成陈小南的机械身躯。他胸口的女尸正在蠕动，金缕玉衣下钻出无数刻着甲骨文的金属蠕虫，“看看真正的历史吧。“
蠕虫群在空中交织成星图，投射出的影像令我窒息：殷商祭祀坑里，我戴着青铜傩面将活人推入母液；明孝陵地宫中，浑身长满时砂菌丝的自己正在篡改朱元璋的墓志铭；罗布泊核爆中心，手持双鱼玉佩的“我“对着镜头微笑，身后是正在青铜化的彭加木......
“这些是平行时空的残影。“陈小南的机械手指刺入星图，搅动出涟漪状的时空褶皱，“从你接过罗盘那一刻，就注定要成为母液的载体。“
鼎心突然裂开缝隙，西周王女的棺椁悬浮而起。棺盖开启的刹那，我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躺在其中的竟是我在2024年核爆中灰飞烟灭的躯体，手中紧攥着半枚染血的玉佩。
“时间锚点必须重置。“陈小南的声线混杂着金属摩擦声，“这具尸骸吸收了七次轮回的时砂，现在......“
突然，尸骸睁开的眼眶中钻出青铜藤蔓，将我拽入棺内。腐臭味涌入鼻腔的瞬间，无数记忆残片如刀锋刺入大脑：
我看见自己跪在西周宗庙，将青铜匕首刺入双胞胎弟弟的心脏；在民国三十七年的雨夜，亲手为婴儿时期的爷爷戴上北斗锁；甚至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正把时砂注入地球核心的能源矩阵......
“这才是观测者的日常。“西周王女的声音在颅骨内共鸣。她的真身从尸骸胸腔钻出，竟是条长满甲骨文的青铜蛇，“维护时间线纯净，清除所有悖论。“
我的骨骼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脉络。陈小南的机械臂突然贯穿王女七寸，黑血喷溅在棺椁内壁，蚀刻出北斗九星的真实轨迹：“母亲，你篡改的够久了。“
月球背面的浑天仪突然投射光柱，将我们笼罩其中。青铜鼎开始解体，碎块在太空中重组为巨大的日晷。晷针穿透我的胸膛，却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时砂在血管里奔涌。
“记住这个坐标。“老刀的声音突然在神经末梢炸响。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三维星图，定位点竟是地球尚未形成的原始星云，“母液诞生之初......“
陈小南的机械军团在日晷表面列阵，他们胸口都镶嵌着青铜怀表。当所有表针同时归零时，整个太阳系开始像素化分解。我眼睁睁看着地球褪去色彩，化为青铜基底上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住手！“我挣扎着抓住晷针，时砂从指缝溢出，在虚空中凝结成双鱼玉佩的形态。玉佩突然迸发强光，将我们拉入混沌初开的星云。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青铜母液如胎衣包裹着原始地球。我看见浑身缠满时砂的巨人正在捏塑大陆架，他额头的北斗纹章与我的胎记完全一致。
“盘古是你第三百六十五次轮回的化身。“西周王女的蛇尾缠住我的腰，“该结束这场创世游戏了。“
陈小南的机械身躯突然量子化，分散成无数青铜微粒渗入星云：“母亲，你永远学不会教训。“他的声音从每个原子核中传出，“真正的观测者，应该抹去所有观测痕迹。“
星云开始坍缩，青铜母液倒流回奇点。在时空归零的刹那，我看见所有轮回中的自己同时举起匕首，刺入各自的心脏。剧痛中，玉佩突然化为齑粉，西周王女发出凄厉的尖啸......
睁开眼时，我躺在老宅的雕花木床上。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枕边的青铜罗盘上，羊皮卷安静地躺在书桌，仿佛一切尚未开始。院中传来爷爷逗弄百灵鸟的声响，厨房飘出母亲熬粥的米香。
直到翻开掌心，看到那道时砂留下的北斗疤痕，我才知道——真正的轮回，永远不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