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寒冰掌

嵩山，胜观峰。

进这各派的山门，殷容一惯是直来直往，不经别人通报。

静悄悄的身法，谁也不让知晓。

一只手掌似幽灵般的探出，拍了拍左冷禅的左肩，开口是：“左盟主，你好。”

正在静室练功的左冷禅吓的不得了，倏然平地跃起，在空中急速翻身，双掌翻飞，一套威力十足的“大嵩阳神掌”毫无保留地使了出来。

左冷禅拍出的掌风，恰似出山恶虎，携着凌厉之势汹涌扑来。

可眨眼间数十招下来，居然尽数付诸于空气之中，只扬起一片尘土，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幻觉。

原来殷容运起神出鬼没的轻功，早便躲到十丈开外的安全位置，掌风张牙舞爪，掌风扫不到他，掌风气急败坏，掌风无可奈何。

殷容哂笑道：“没想到堂堂五岳盟主，竟也会敏感过度，如此的娘娘们们，大惊小怪，与那令狐冲相较，怕也是伯仲之间。”

左冷禅又惊又怒，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此人，想要怒声质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下，暗忖对方这神出鬼没的功夫，万一激怒他再遭突袭可如何是好。

犹豫再三，左冷禅压下火气，强装镇定问道：“殷掌门，无端闯入左某这清修之所，究竟所为何事？”

殷容说道：“今日前来，是要送左盟主一桩大生意。”

左冷禅眉头轻皱，心中狐疑顿生：“若他有心取我性命，刚才按我肩头时稍一发力即可，即便不死，我也必受重伤，可他并未下手，看来确有诚意。”

想到此处，左冷禅神色稍缓，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双手抱拳，语气谦逊：“殷掌门神功盖世，武艺远在左某之上，左某不过庸才，何德何能，敢与殷掌门谈生意？”

殷容道：“我也不绕弯子，这买卖，稳赚不赔，包你满意，左盟主做还是不做？”

左冷禅神色凝重，拱手说道：“殷掌门既有诚意，左某愿闻其详，还请明示。”

殷容嗯了一声，侃侃而谈：“自数十年前，魔教十大神魔强攻华山思过崖后，五岳各派便没了生气，只知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以致自家剑法逐步失佚，整体武学倒退。”

“唯有左盟主才智过人，招聚嵩山派残余耆宿，不论精粗尽数收录，然后去芜存菁，改良创制出十七路完美无缺的嵩山剑法。左盟主果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愧为五岳剑派之盟主。”

左冷禅心中对自己的创举颇为自得，面上却露出惭愧之色，拱手谦逊道：“左某这点完美无缺的剑法，摆在殷掌门眼前那真是班门弄斧，漏洞百出了。

殷容直言不讳道：“哈哈，其实不单摆在我的眼前，即便摆到我华山派门下每一位男弟子、女弟子的眼前，你嵩山派十七路剑法中的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回多出的变化都是尚有缺陷，画蛇添足，整合一起来看，更是漏洞千出，十塌糊涂。”

左冷禅失笑道：“殷掌门此话却是有失水准，任何剑法于一招一式之间，未免有所破绽，但是嵩山派剑法连贯互补，对敌之际，往往这一招破绽未经发现，下一招便已弥补上来，倘使我将更多招数同时使出，配合的天衣无缝，岂非便是无懈可击，怎会有这漏洞千出一说？”

话毕，只见殷容神情颇为冷淡，左冷禅不禁有些尴尬，呵呵笑了笑，识趣地闭上嘴巴。

左冷禅原本想说：“更无须提及你们华山弟子于剑术一道并不出色。”然而迫于对方强硬的实力，所以隐忍不发。

谁知殷容不怒反笑，说道：“殊不知人家杀棋已至，你还浑然不知。”便抽出细剑，继续道：“这嵩山派十七路剑法，早便让我破了个干干净净，还请冥顽不灵左盟主出招试验。”

左冷禅心忖我又不傻，干嘛跟你干架，随即便听殷容说“你再不拔剑，我就杀了你。”左冷禅只好拔剑出鞘，“唰唰唰”迅速使出完美无缺的嵩山剑法。

或刺或削、或劈或砍尽数攻向殷容，森严剑光所罩之处，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

左冷禅认定嵩山派剑法五岳第一，略逊色于武当太极，但能持平少林剑法，因此打心眼里觉着这华山派剑法不会胜得他的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各路皆有的嵩山剑法。

左冷禅自左而右数招并使，来时奔腾矫夭，气势雄浑。

殷容递出手中长剑，竟然随便三招五式，即已后发先至，弹指之间，便破了左冷禅一套总攻招数。

左冷禅惊呼不已，又使出后续连招，但见对方左边一刺，右边一削，总能后发先至，方位拿捏极准，破得妙到毫颠，搞得自己好不憋屈。

转眼间下来，嵩山派十七路剑法尽破于此，破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差！

“这……”左冷禅膛目结舌，自家看门绝技竟然处处受制于人，他愣在原地，胸中生出一股无法平息的惊惧，握剑的手心也淌出虚汗。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左冷禅口中喃喃念着“一败涂地！”，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抬眼问道：“殷掌门这等精妙剑法，究竟是何来历？”

殷容笑道：“说起来倒也有缘，我这套剑法的名字与你嵩山派剑法仅一字之差，唤作‘破嵩山剑法’，千言万语，总归不过一个‘破’字，便是破招的破字。”

见左冷禅面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殷容摆了摆手，安抚道：“左盟主无需紧张。实不相瞒，我至今尚未将这‘破嵩山剑法’传于本门任何一位弟子。”

左冷禅终于傲气全无，舔着老脸说道：“殷掌门真乃神人，左某一介凡夫俗子远不能及，不知殷掌门究竟要做甚么交易，但讲无妨。”

殷容笑道：“此番不请自来，只借左盟主的一个小玩意。”

左冷禅抱怨道：“殷掌门说话不太爽快，我是个诚实人，不懂殷掌门所说的小玩意指的什么？”

殷容道：“左盟主才华横溢，自创一门至阴至寒的功夫，名叫寒冰神掌，我对于阴寒一道，颇感兴趣，愿以嵩山派失传剑法相换，倘若左盟主答应与我交换，我会格外严守【破嵩山剑法】之秘。”

接着他就练起了天底下最为正宗的嵩山剑法，从万岳朝宗、开门见山，到玉外飞龙、千古玉龙，百十招下来，竟使得堂堂正正，端严霸气，有头有尾，囫囵齐全。

左冷禅看得意犹未尽，说道：“此乃嵩山派正宗剑法，分为飞天大九路，云龙大五路，正合飞龙在天之数，飞天云龙两路剑法炼至纯熟，阳气盛至於天，更是威力无穷。”

他脸上表情凝重，提出疑问：“这套剑法，殷掌门从何处学来？”

殷容喟叹道：“是武林中的一个前辈，已仙逝了。”

左冷禅微微颔首，口中轻“哦”一声，暗自思忖：“这殷容武功高强，手段狠辣，连少林寺德高望重的方证大师都在他手上栽了跟头，我今日吃些亏，倒也不算稀奇。”

“再者，以寒冰掌作为交换，并非没有好处，我嵩山派传承数百年的剑法，本就精妙非常，今日虽见识了他的破嵩山剑法，却也未必就落了下风，权且当作一场切磋，有失亦有得罢了。”

左冷禅终究还是交上了寒冰神掌，继而安慰自己。

起初，他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得很。

随后，他神色一缓再缓，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到了最后，他终于四舍五入，脸上露出满意，乃至于得意的笑容。

“寒冰神掌虽然交出，但于对方实力并无多大增益，而我更没因此武功倒退，反而因此得到更为强大的飞天云龙剑法，这么盘算下来，还真没有吃亏，甚至有点小赚。”

不知觉间，左冷禅心中已好受不少。

“并因此事，我更加确定此人武功之高，千万不可招惹，以后见面更应小心应付，由此可见，我今日所作所为，也算与他做了一场交情，并为以后两派之间的友谊，做下了铺垫。”

想到此处，左冷禅心中充满阳光，早先的阴霾已然一扫而空。

格局直追方证。

这时殷容已记牢嵩山派寒冰一道心法口诀，说道：“多谢左盟主。”瞬移也似的来到左冷禅身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绳索，猛地朝他套去。

左冷禅见状，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恐。

待要挣扎反抗，他却惊觉自己的檀中穴已在毫无察觉之时，遭受到重重一击，浑身力气被抽空一般。

左冷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足被缚，任人摆布，当真憋屈万分。

殷容一把拎起左冷禅的身躯，身形再度一闪，鬼魅般轻飘飘穿出窗口。

出了屋子，他手臂用力一挥，将左冷禅的身体朝着屋外正值守的上官云掷去，同时喊道：“上官右使，接着了！”

上官云赶忙伸手稳稳接住左冷禅，而他另一只手也没空闲，早已擒住令狐冲。

随后，上官云与殷容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十足，同时展开身形，他们脚不沾地，朝着山门外飞奔而去。

夜色深沉，冷风呼啸，不过眨眼的工夫，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茫茫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