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因金山村损毁严重,武松带着众人住进了西门庆的宅子。

原来西门庆的家眷都被充为贱籍,如今偌大三进带花园的府邸,就只有武松与其哥嫂、芸娘、景娘、鲁千里六人居住,着实太空旷了些。

事情千头万绪,还不到武松放松的时候,这几日武松主要做了三项安排:

其一武松出钱盘下了城南一座酒楼,取名松风楼,交由马直经营,并把武大、郓哥也安排到了酒楼做事,赚钱还是其次,主要是打听各路消息。

其二往四面派了十几个人携重金去请陶宗旺,主持修建金山村和戊己山寨关隘。

其三拿了三千两给知县上下疏通打点。

诸事安排妥帖,一时无事,武松每日除了在县衙当差,便是在家里读书,刷枪弄棒,习练拳脚,打熬力气,专候各处佳音。

这一日叶东升被诛,家眷沦为仆役的消息传到东平府,那叶东升的妹子,起先还被怕连累,终日里忧心忡忡。

后来听到崔推官说不累及已嫁之女时,就派人打听案情始末。好容易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从此深恨武松。

每日里哭哭啼啼央求崔推官为其兄报仇。

崔推官官职七品,与阳谷县知县相等,然而他权责有限,便是想帮宠妾报仇,一时也无力着手。

“此案蹊跷,我已上报知府陈相公,要求重审。且等消息吧。”

叶氏犹不肯干休,“这话你也说了不下十次了,到底如何,总要有个确实的答复。”

崔推官被说得烦了,直言道:“非是我不肯相助。此案哪怕重审,想要翻案也是千难万难。你哥哥身为县尉,勾结贼寇,干那丧尽天良屠村的勾当,人证物证俱在,哪容狡辩?如今你能安享富贵,是我踏遍门槛求人,上下疏通打点才换来的。切莫再存报仇妄想,以免自误!”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那妇人一时吓得呆了,怔怔的都忘了擦泪。

崔推官见她梨花带雨模样终是不忍,轻声劝慰道:“如今要翻案报仇已无可能,不过要武松死或许有一个法子可行。”

那妇人转嗔为喜,“什么法子?”

“从你兄长这边着手自无可能,可我听说同案的西门庆与太师府管事蔡安乃是八拜之交,我们只要说动蔡安,再由他在太师面前动动嘴皮子,到时候要杀武松,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叶氏先是大喜,转而忧虑道:“只是我们与那蔡安素无交情,又怎生说得动他?”

崔推官哂笑,“你们妇人一遇事就只知道啼哭,竟无半分应对。你莫管了,此事我去办。保管武松活不过今年。”

叶氏佯做嗔怒,扭动丰腴的身子,倒在崔推官怀里,用那柔荑不住上下抚摸,“你这个没良心的,既然已经有了法子,如何不与奴家分说明白?竟叫我白白悬了半月的心。”

崔推官呼吸沉重,满眼迷醉,一颗头仿佛都要揉进那妇人的胸膛里,“我若早说了,怎得你这般待我?”

屋内娇喘之声渐起,此男女床帷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倏忽又是半月。

这太师府管事蔡安至晚来见太师,见蔡京正在写字,遂垂手立于一旁,静静观摩。

“老爷这幅字虽是临摹官家,却比官家更具神韵。”

蔡京提笔看了一阵,似乎不太满意,摇了摇头,将笔搁置于笔架上。

“何事?”

蔡安回禀道:“西门庆死了。”

“西门庆?”蔡京思索了好一会,始终想不起这么个人。

蔡安上前递了一盏茶,“去岁曾到东京给老爷贺寿。”

“原来是他?他好端端在阳谷县营商,怎么就死了?”

蔡京不关心西门庆的死活,只是以后少了一个给他送礼之人,心里稍稍有些不痛快。

“说是私通梁山贼寇,被县里的一个姓武的都头带兵剿了。”

蔡京皱眉不语。既然私通贼寇,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当为他闹得到处不安生。

“老爷,我与西门庆有些交情,那厮曾自夸说有百万贯家财,如今看卷宗,入官的财物,百不及一。”

蔡京扬起头,脸上隐现怒容,“当真糊涂!哪有放着富贵日子不过,却去刀头上讨生活的?此间必有隐情,你派个得力的人拿我手扎去一趟阳谷县。若有人谋财害命,立即交由东平府严办。”

蔡安垂手应了,取了手札,便去安排人手。

崔推官想要武松的命,蔡安想要武松拿钱保命。这年头各路强人层出不穷,他们各显神通,巧取豪夺,可在蔡安看来,真能够夺过来又能守住财的,真没几个。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背后没个大靠山,钱多了是祸,不是福。

蔡安习惯性的佝偻着身子,从太师府后花园角门出了府,穿过一个巷道,再往前走了里许,就到了自家的宅子。

还未进门一个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彪形八尺的汉子就站了起来抱拳行礼。

“老都管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此人姓宣名赞,先前在王府曾做郡马,人呼为丑郡马。因对连珠箭赢了番将,郡王爱他武艺,招做女婿。谁想郡主嫌他丑陋,怀恨而亡,因此不得重用,只做了个兵马保义使,如今在枢密院听用。

蔡安将阳谷县之事备细说了,最后言道:

“你此去不要声张,只需让那武松将财货退出来即可。若不从时,可持太师书扎面见知府陈文昭,调东平府的兵马,将武松剿了,财货押解回京。此番劳动保义使大驾,事成之后,太师必然重重谢你。”

宣赞听了心中失望:原以为太师召他,是要做为国立功的大事,没成想却是去为了个土财主出头。这事做成了,不见得有功,没做成,反惹埋怨,不如推托不去。

“小将职责在身,恐怕不能久离任上,老都管再派别人吧。”

蔡安呵呵冷笑,“也是。保义使大小也是个官身。不过以后还有没有公务要忙,可就不好说了。”

蔡安好整以暇的饮茶,看都不再看宣赞一眼。宣赞火冒三丈,一张丑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终是长吐一口浊气,取了书扎,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