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袭

路明非正要开口,赵孟华突然横插进来。少年单手撑在顾翊课桌上的姿态像头巡视领地的狮子。

“顾翊。”他拍了拍桌子。

“说。”

赵孟华太阳穴突地一跳。顾翊仍垂首翻着书本,连睫毛都懒得颤动半寸,仿佛眼前杵着的不是活人而是团空气。

“老班让你去办公室。”每个音节都裹着冰渣。

顾翊抬眼扫过教室挂钟,“路明非,帮我去高三找楚师兄。就说请他午休去剑道部一趟。”

“你要干啥啊?”路明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顾翊唇角微勾,“借他一把剑练习用。”

赵孟华隐约看见顾翊瞳孔深处掠过金色的残影。那种被大型掠食者锁定的战栗感让他心惊胆战,霎时落荒而逃。

顾翊嗤笑一声,对路明非说:“走吧。”

路明非望着顾翊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嘟囔了几句自己不是跑腿小弟,然后跑向高三的楼层。

高三精英班的寂静像堵实体墙。路明非贴着墙根蹭到前门,瞥见楚子航独坐末排。

他有些紧张,因为他看过那个学校内广为流传的比赛录像:去年全国半决赛,楚子航那柄木刀挟着破风声将卫冕冠军劈飞三米。

“学姐,麻烦喊下楚师兄。”路明非用气声呼唤前排女生。

女孩看了一眼路明非,朝身后喊道:“楚子航!有人找。”

楚子航抬头望来,那是双能把沸水凝成霜的眼睛。路明非僵硬地挥了挥手,看着对方朝门口走来。

可当路明非退到走廊,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他扒着门框探头张望,冷汗突然浸透校服后背——楚子航的座位空荡荡的,更诡异的是,整个教室安静得像口深井,竟没人注意到有个少年凭空蒸发。

“学姐,楚师兄呢?”路明非声音发颤。

“不是跟你出去了?”女生不耐烦地用红笔圈住模拟卷错题。

路明非跌跌撞撞冲进走廊,抓住正闲聊的男生:“看到楚子航出来了吗?”

“你中邪了吧?”男生甩开他的手,“他班门口一直就你一个。”

路明非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如坠冰窖。

——

楚子航他缓缓抬头,坐满人的教室此刻只剩下空荡的风声在桌椅间游荡。前门虚掩着,走廊外传来滂沱雨声,像无数小石子击打着玻璃窗。

他走出教室门时。那个唤他出去的少年已经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痕般消失了。更诡异的是整个高三楼层都陷入死寂。走廊外翻涌的雨幕中,他嗅到了记忆深处最熟悉的气味:铁锈混合着腐殖质的腥甜,像被暴雨冲刷过的墓园。

他沉默地转身走向座位。指头在桌沿微微一顿,下一秒骤然发力,“咔嚓”一声脆响,整条桌腿应声而断。暗灰色的金属管在他掌心轻颤,断裂处折射出狼牙般锋利的棱角。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刺破雨幕。

那声音如同钝刀刮擦耳膜,从教学楼底层盘旋而上,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楚子航咽下灼热的呼吸,这音调他再熟悉不过——十四岁那年的高架桥上,无数黑影就是在这样的暴雨中发出相似的哀嚎。

当第一道黑影攀上楼梯转角时,楚子航已然摆出战斗姿态,钢管斜持身侧。那怪物脊椎诡异地反曲着,青灰色表皮布满鳞状凸起。在嗅到人类气息的瞬间,它猛然张大嘴巴,露出环状排列的森白尖牙。

破空声与骨刃的铮鸣同时炸响。

楚子航在骨刃即将割喉的刹那矮身滑步,钢管精准捅入怪物左眼窝。粘稠的黑血喷溅在他高领衬衫上。

怪物发出凄厉嘶吼,另一柄骨刃呼啸劈来。少年借势腾空跃起,膝盖如重锤般狠狠撞击在怪物颈椎处。

骨骼碎裂的脆响淹没在滂沱雨声中。楚子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他握紧滴血的钢管走向楼梯拐角,那里正传来更多窸窣的爬行声。

四具佝偻的阴影正沿着楼梯扶手攀援而上。它们突然齐刷刷转向楚子航,随即爆发出刺耳尖啸,如离弦之箭向少年扑来。

楚子航眯起眼睛,雨夜的记忆碎片与眼前寒光重叠。他旋身避开最先袭来的利爪,钢管在掌心划出银亮弧光,精准刺入第二头怪物裂至耳根的巨口。腥臭血浆喷涌的瞬间,少年借力腾空,重重踏在第三头怪物的额头上。

缠斗中,楚子航颈间项链突然灼烧般滚烫起来。鎏金波纹漫过走廊,那些扭曲的生物瞬间僵直。它们的眼球在光芒中接连爆裂,怪物们痉挛着向后飞退,如同被灼伤的夜枭般仓皇遁入黑暗。

楚子航怔了半秒,指腹摩挲着犹带余温的项链,这东西真的有用?

“砰!”

爆鸣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某种超越人类感知极限的危机预警如电流般窜过脊背,却终究快不过那道致命的银光。

少年转身的瞬间,右臂已被子弹击穿。

他的轰然倒地,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鲜血从破碎的伤口汩汩涌出,沿着地板滑动,形成一道道鲜红的线条,又被他抽搐的身体抹开,最终染红了地面。

“这东西哪来的?”

诡异的异国腔调从黑暗中传出,金发男人漫不经心地甩了个枪花,他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残忍的戏谑:“可惜,现在的你怕是回答不了问题了。”

他迈步上前,单手扯住了少年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男人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少年惨白的面容,枪管轻轻拍打他完好的左脸。

“你叫…楚子航对吧?”

楚子航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眼中游动的金色——那光芒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冷血掠食者的竖瞳,闪烁着冰冷的、捕食成功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