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废帝名叫刘昱,字德融,小字慧震,是明帝刘彧的长子。大明七年正月辛丑日,他在卫尉府出生。明帝的各个儿子还在孕育的时候,都用《周易》来占卜,并且就把所得的卦象作为他们的小字,所以刘昱字慧震,其他皇子也是如此。泰始二年,刘昱被立为皇太子。泰始三年,开始下令给太子改名为昱。太子出行乘坐用象牙装饰的安车。泰始六年,刘昱搬出东宫。又规定太子在正月初一朝贺时,要穿着绣有九种图案的衮冕礼服。
泰豫元年四月己亥日,明帝驾崩。庚子日,太子刘昱登上皇帝位,大赦天下。尚书令袁粲、护军将军褚渊共同辅佐朝政。乙巳日,任命护军将军张永为右光禄大夫,抚军将军安成王刘准为扬州刺史。己酉日,特进、右光禄大夫刘遵考改任左光禄大夫。五月丁巳日,任命吴兴太守张岱为益州刺史。戊辰日,允许长江沿岸戍守的年老或患病的士兵全部还乡。执班剑的武士依旧可以进入宫殿。六月壬辰日,皇帝下诏说:“历代帝王制定的典章制度,实际上都是把百姓的疾苦放在首位,如今正要广泛推行教化,以之规范四方。我孤陋寡闻,很早就继承了皇位,一直关心民政,却还没能广泛听取意见、全面了解情况,每当想到这些,日夜都不敢忘怀。可以派遣大使分别前往四方,观察民间风俗,询问百姓疾苦。如果政令有违背民意、法律不利于风俗的,都要逐条上奏。要是地方官员的威严与恩泽值得记录,廉洁勤勉十分显著,也要依据事实上报;像案件审判有冤屈,职责事务有差错,怠惰公事、心存私心,危害百姓、谋取私利的,不要有所隐瞒。要广泛接纳百姓的建议,多方征求治国的良策。巡察的事宜,务必做到精细周详,审慎选择有见识的人,就好像是我亲自巡察一样。”又下诏说:“睡梦中期待贤才,往昔的训诰留下佳话,访求人才,前代的书籍中多有称扬。我年幼无知,继承了皇位,想要遵循先帝的圣明谋略,努力弘扬为政之道,说起众多贤士,常常希望得到人才。可以普遍下令给各地州郡长官,广泛地加以搜求寻访。那些在家族中以孝顺友爱闻名,在乡里以重义谦让显扬,或者隐姓埋名从事屠宰、垂钓,隐居从事农耕、放牧,足以整治改变浮薄风气,有助于淳厚风俗教化的人,只要有一点善行,都不要遗漏。我准备好车马、布帛,等待听到好的举荐。”京师下起大雨,皇帝下诏赈济抚恤两县的贫民。乙巳日,尊奉皇后为皇太后,立江氏为皇后。秋七月戊辰日,追崇皇帝的生母陈贵妃为皇太妃。闰月丁亥日,撤销宋安郡,使其重新归属广兴。己丑日,将南豫州的南汝阴郡划给西豫州,西豫州的庐江郡划给豫州。甲辰日,任命新授职的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蔡兴宗为中书监、光禄大夫,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沈攸之为镇西将军、荆州刺史,南徐州刺史刘秉为平西将军、郢州刺史,新任命的太常建平王刘景素为镇军将军、南徐州刺史。八月戊午日,新任命的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蔡兴宗去世。冬十月辛卯日,抚军将军刘韫因罪被免去官职。辛未日,护军将军褚渊因母亲去世守孝而离职。十一月己亥日,新任命的平西将军、郢州刺史刘秉担任尚书左仆射。辛丑日,护军将军褚渊回来兼任原职。芮芮国、高丽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十二月,北魏侵犯义阳。丁巳日,司州刺史王瞻将其击败。
元徽元年正月初一戊寅,改元元徽,大赦天下。壬寅日,皇帝下诏说:“宽缓法律、彰显恩泽,是整饬风俗的重要典制;减免刑罚、宽赦过错,是训导习俗的常道大义。朕统治天下,恭敬地治理百姓,秉持宽和简约,期望以怜悯施惠取信于民。如今新的一年开始,实行大赦,万象更新,凡是那些被流放贬斥的人,都应得到宽宏的赦免。自元徽元年以前获罪被流放的人,都允许回到本土。”
二月乙亥日,任命晋熙王刘燮为郢州刺史。
三月丙申日,任命抚军长史何恢为广州刺史。婆利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戊戌日,任命前淮南太守刘灵遗为南豫州刺史。
夏五月辛卯日,任命辅师将军李安民为司州刺史。丙申日,河南王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六月壬子日,任命越州刺史陈伯绍为交州刺史。乙卯日,特进、左光禄大夫刘遵考去世。寿阳发生大水灾,己未日,派遣殿中将军前去赈济抚恤、慰问劳问。丙寅日,任命左军将军孟次阳为兖州刺史。
秋七月丁丑日,散骑常侍顾长康、长水校尉何翌之进表呈上他们所撰写的《谏林》,内容从虞舜时期开始,一直到晋武帝,共十二卷。
八月辛亥日,皇帝下诏说:“区分方正、整饬风俗,在虞舜的典册中就有记载,山川河谷规制不同,在周代的典籍中也十分鲜明。所以井田制度有区分,乡里编制不杂乱,因此能够宣扬七种教化,使八项政事有序进行。虽然历代制度不同,沿革礼仪有别,有时百姓有迁徙的习俗,有时国家提倡迁移,汉代在长安安置燕、代之地的豪杰,关西之地齐、楚的大族势力强盛,他们都在新的城邑登记户籍,时间久了便成了当地旧民。等到晋朝失去统治,礼乐制度南移,中原百姓,带着家眷迁徙到扬州、越州。高祖武帝开创基业,统一广阔区域,留下流传后世的规制,申明土断之制。然而世事安危交替,兴衰更迭,年成不好导致百姓流离,战乱致使人口流散,背井离乡寄寓异地的人,渐渐繁多积聚。应当遵循宏大的轨则,作为长久的法令,期望使风俗淳厚、百姓昌盛,恢复良好风气,确保安定。铲平胥山的险阻,平定瀚海的波涛,将天下纳入版图,在五都之地振兴帝业。”秘书丞王俭进表呈上所撰写的《七志》三十卷。京师发生旱灾。甲寅日,皇帝下诏说:“近来节气失调,烈日久照,损害了秋庄稼,将给百姓带来困苦。朕因为才疏德薄,未能弘扬为政之道,监狱里关押的人还很多,冤屈积压未决,早晚忧思,心中常常难过。尚书令可以和执法官员以下的人,审讯各个案件,使冤屈得以洗雪,困厄的人得以复苏。将此令颁下州郡,让各地都不要有冤狱积压。”癸亥日,镇军将军、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进号为镇北将军。庚午日,陈留王曹铣去世。
九月壬午日,皇帝下诏说:“国家征收的赋税,百姓缴纳的租税,本有固定标准,以往接连战乱,以充实军备为先,征收的事宜,有时违背了往日的准则。湘、江二州,粮食运输堆积过多,赋税徭役既繁杂,百姓受到的侵扰更严重。沿袭的权宜之政,或许还有未改革之处,百姓势单力薄,困境一年比一年严重。我常常为此叹息怜悯,日夜牵挂。可以派遣使者到当地,仔细详察。那些缴纳赋税违背旧令,徭役不在官府规定范围内的,都立即免除或改正,详细逐条上报。”丁亥日,立衡阳王刘嶷的儿子刘伯玉为南平王。
冬十月壬子日,任命抚军司马王玄载为梁、南秦二州刺史。癸酉日,分割南兖州的钟离、豫州的马头,又分秦郡、梁郡、历阳设置新昌郡,设立徐州。
十一月丙子日,任命散骑常侍垣闳为徐州刺史。丁丑日,尚书令袁粲因母亲去世守孝而离职。
十二月初一癸卯,发生日食。乙巳日,司空、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进位太尉,尚书令袁粲回来兼任原职,加号卫将军。癸亥日,立前建安王世子刘伯融为始安县王。丙寅日,河南王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元徽二年正月庚子日,任命右光禄大夫张永为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
二月己巳日,给护军将军褚渊加授中军将军。
三月癸酉日,任命左卫将军王宽为南豫州刺史。
夏四月癸亥日,皇帝下诏说:“近来封爵授勋,按功劳铨选荣耀以酬谢忠义,条目逐渐增多,又都有所搁置延误。往年的事情积压下来,导致事理上多有阻塞,各地执行情况参差不齐,大多违背了甄别奖励的规定。赏赐未能公平普遍,我心中常常感到愧疚。可以全都依照旧有的标准,并且一并登记职衔。”
五月壬午日,太尉、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起兵反叛。庚寅日,朝廷内外宣布戒严。加授中领军刘勔为镇军将军,加授右卫将军齐王(萧道成)为平南将军,作为前锋向南讨伐,出兵驻扎在新亭。征北将军张永驻扎在白下,前南兖州刺史沈怀明戍守石头城,卫将军袁粲、中军将军褚渊入宫保卫宫殿官署。壬辰日,叛军突然到来,攻打新亭的营垒。齐王萧道成抵抗迎击,大败叛军。越骑校尉张敬儿斩杀了桂阳王刘休范。叛军余党杜黑蠡、丁文豪分兵向朱雀航进攻,刘勔抵抗叛军失败,奋力作战而死;右军将军王道隆逃跑时遇害。张永在白下溃败,沈怀明从石头城逃散。甲午日,抚军典签茅恬打开东府城的城门接纳叛军,叛军进入并驻扎在中堂。羽林监陈显达迎击,大败叛军。丙申日,张敬儿等人在宣阳门、庄严寺、小市击败叛军,进而平定东府城,斩杀擒获众多贼寇。根据不同情况对有功人员进行赏赐封爵。丁酉日,下诏让京邑两县埋葬被杀死的叛军以及战死的人,对他们的抚恤如同京城内的标准。当天解除戒严,大赦天下,文武官员都晋爵一级。戊戌日,免除江州拖欠的债务,那些不是正常赋税的征收、成为百姓负担的徭役,全部免除停止。皇帝下诏说:“近来国家赋税多有短缺,公共储备很少能供给。近期战事虽不算长久,但军费已经很多,仓库空虚,难以用来统治远方。应该纠正革除过度的开支,务必做到节俭。供奉的服饰御用物品,都要削减撤去,雕琢华丽的东西,废弃不再制作。凡是各种游乐的费用,一律禁止,有关部门可以详细制定规则。”荆州刺史沈攸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湘州刺史王僧虔、雍州刺史张兴世都率领义兵奔赴京师。己亥日,任命第七皇弟刘友为江州刺史。芮芮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六月庚子日,任命平南将军齐王萧道成为中领军、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癸卯日,晋熙王刘燮派遣军队攻克寻阳,江州被平定。戊申日,任命淮南太守任农夫为豫州刺史,右将军、南豫州刺史王宽进号为平西将军。壬戌日,将辅师将军的名号改回为辅国将军。
秋七月庚辰日,立第七皇弟刘友为邵陵王。辛巳日,任命抚军司马孟次阳为兖州刺史。乙酉日,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沈攸之进号为征西大将军,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进号为征北将军,并且都授予开府仪同三司。征虏将军、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进号为安西将军,前将军、湘州刺史王僧虔进号为平南将军。
八月辛酉日,任命征虏行参军刘延祖为宁州刺史。
九月壬辰日,任命游击将军吕安国为兖州刺史。丁酉日,任命尚书令、新授职的卫将军袁粲为中书监,以原封号授予开府仪同三司,兼任司徒;加授护军将军褚渊为尚书令;抚军将军、扬州刺史安成王刘准进号为车骑将军。
冬十月庚申日,任命新授职的侍中王蕴为湘州刺史。甲子日,任命游击将军陈显达为广州刺史。
十一月丙戌日,皇帝举行加冠礼,大赦天下。赐予男子爵位一级;作为父亲的继承人以及三老、孝悌、努力耕种的人爵位二级;鳏寡孤独、年老病弱不能自理的人,每人赐予五斛谷物;八十岁以上的人,再加赐一匹布帛。举行五日大宴,对王公以下的人按不同等级进行赏赐。
十二月癸亥日,立第八皇弟刘跻为江夏王,第九皇弟刘赞为武陵王。
元徽三年正月辛巳日,皇帝刘昱亲自前往南郊祭祀,并祭祀了明堂。三月丙寅日,河南王派遣使者进献了当地的特产。己巳日,朝廷任命车骑将军张敬儿为雍州刺史。就在这一天,京城遭遇了大水灾,皇帝派遣尚书郎和官员长官去巡查,并进行赈济和赏赐。闰月戊戌日,皇帝下诏说:“近来民俗日益败坏,国家的财富还不殷实,年成常常不好,百姓生活难以维持。而且边境的忧患还在警戒之中,徭役和费用越发繁多,我常常日夜警惕,起床和入睡时都更加愧疚。想要弘扬使丰饶和耗损平衡的制度,来推崇简约朴素的风气,希望能够积蓄财物拯救百姓,使治国之道更加康泰。太官供应的珍奇膳食,御府的华丽服饰,以及各种供奉之物,都要一概减少和撤去,可以详细制定标准,务必遵从简约的原则。”
到了夏天四月,朝廷派遣尚书郎到各个州去检查核实民户情况。对于那些年老体弱且极为贫困的人,免除他们的赋税和征调;对于丁壮劳力还有谋生产业的,根据具体情况适当宽限他们的赋税缴纳时间;对于那些资产财富足够达到纳税标准的人,督促他们缴清赋税。丙戌日,皇帝前往中堂审理诉讼案件。
六月癸未日,北国的使者来到京城。兼任司徒的袁粲和尚书令褚渊都坚决推辞自己的职位。秋七月庚戌日,朝廷任命袁粲为尚书令。壬戌日,任命给事黄门侍郎刘怀珍为豫州刺史。八月庚子日,给护军将军褚渊加授中书监的职位。九月丙辰日,征西大将军、河南王吐谷浑拾夤进号为车骑大将军。冬十月丙戌日,高丽国派遣使者进献了当地的特产。十二月乙丑日,朝廷任命冠军将军姚道和为司州刺史。
元徽四年正月己亥日,皇帝刘昱亲自前往藉田举行耕籍礼,随后大赦天下。赏赐给努力耕种的人爵位一级,并且借给贫民粮食和种子。壬子日,朝廷任命梁、南秦二州刺史王玄载为益州刺史。二月壬戌日,任命步兵校尉范柏年为梁、南秦二州刺史。丁卯日,给金紫光禄大夫王琨加授特进的职位。
夏天五月,朝廷任命宁朔将军、武都王杨文度为北秦州刺史。乙未日,尚书右丞虞玩之向皇帝上表陈述当前的时事情况说:“国家的府库空虚、财物流散,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年。江、荆等州,原本税收和征调就比较少,而近来招募军队时物资大多匮乏。这些地方所征收的谷物和布帛,折算后供给文武官员。豫、兖、司、徐等州,百姓张着嘴等待救济;西北的武将们,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只能裸身寻求衣物。运往京都的物资,数量非常少。国家府库所依赖的,只有淮河和沿海地区。然而百姓生活困苦,财力单薄,远不如从前。可是国家的各项开支却极为庞大,是元嘉年间的四倍。二卫台坊的人力,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都水材官的人员和物资朽坏散失,十成中存留下来的不到两成。储备的物资仓库里,木材和竹子都已经用尽;东西两个陶窑,砖瓦也都匮乏。皇帝下令进行赏赐时,所需物品都要依靠从市场上购买。尚书省的房舍,日益倾颓破败,各种官署和住宅,大多也都有破损毁坏的情况。眼看着却来不及修缮,心里知道却没有时间顾及。再看所确定的赋税征调,费用常常不够用,既然没有储蓄,自然就会空乏殆尽。积累下来的弊端和耗费,在今天集中显现出来。去年奉命督促扬州、徐州的百姓补缴拖欠的赋税,一共收上来米谷六十万斛,钱五千多万,布绢五万匹,其他杂物还不算在内,依靠这些才得以勉强维持。而如今所拖欠的赋税越来越多,各项开支也逐渐增大,我非常担心供奉会突然短缺,军器的制造会停止,将士们会因为饥饿而产生怨恨,百官的俸禄也会无法发放。官署和府第不再有华丽的器物,建筑也停止了华丽的装饰,皇亲国戚没有东西可以供养,功臣的需求也无法给予。按照我愚笨的考虑,这种困境要不了一个月或者一年就会更加严重了。治理国家的长远谋略,我不敢妄言,只是从早到晚恭敬勤恳,心中时刻保持不敢懈怠的态度。我如此激动不安地上书,实在是冒昧。衷心希望陛下能稍作留意,考虑长远的大计,颁布不同寻常的诏令,施行必定能推行的典章制度,那么百姓就会一同欢喜,无论高低贵贱都能安泰。”
皇帝下达措辞优容的诏书答复了虞玩之。庚戌日,任命骁骑将军曹欣之为徐州刺史。六月乙亥日,给镇军将军齐王(萧道成)加授尚书左仆射。
秋七月戊子日,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占据京城谋反。己丑日,朝廷内外戒严。派遣骁骑将军任农夫、冠军将军黄回向北讨伐,镇军将军齐王统领各路大军。特赦南徐州;赐始安王刘伯融、都乡侯刘伯猷自尽。辛卯日,南豫州刺史段佛荣统领前锋的步兵和骑兵。甲午日,军主、左军将军张保战败被杀。黄回等人抵达京城,与刘景素的各路军队交战,接连击败对方。乙未日,攻克京城,斩杀刘景素,参与谋反的人全部伏法;当天解除戒严。丙申日,大赦天下,对有功人员按不同等级进行封赏。免除京邑两县元徽元年以前拖欠的赋税。辛丑日,任命武陵王刘赞为南徐州刺史。
八月丁卯日,立第十皇弟刘翙为南阳王,第十一皇弟刘嵩为新兴王,第十二皇弟刘禧为始建王。庚午日,任命给事黄门侍郎阮佃夫为南豫州刺史。乙酉日,任命代理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为青、冀二州刺史。
九月丁亥日,将郢州的随郡划给司州。戊子日,骁骑将军高道庆因罪被赐死。己丑日,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安成王刘准进号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进号为镇西将军。
冬十月辛酉日,任命吏部尚书王僧虔为尚书右仆射。宕昌王梁弥机担任安西将军、河凉二州刺史。丙寅日,中书监、护军将军褚渊因母亲去世守孝而离职。十一月庚戌日,下诏让他回来兼任原职。
元徽五年二月壬申日,任命建宁太守柳和为宁州刺史。四月甲戌日,豫州刺史阮佃夫、步兵校尉申伯宗、朱幼谋划废立皇帝,阮佃夫、朱幼被下狱处死,申伯宗被诛杀。五月己亥日,任命左军将军沈景德为交州刺史,骁骑将军全景文为南豫州刺史。丙午日,任命屯骑校尉孙昙瓘为越州刺史。六月甲戌日,诛杀司徒左长史沈勃、散骑常侍杜幼文、游击将军孙超之、长水校尉杜叔文,大赦天下。
七月戊子夜晚,皇帝刘昱在仁寿殿去世,年仅十五岁。己丑日,皇太后下令说:
卫将军、领军、中书监以及尚书八座官员:刘昱作为嫡长子,继承了皇位,本希望他的见识能日益广博,让国家有可靠的寄托。谁能想到他穷凶极恶、悖逆无道,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小善他不违背,遇到大恶之事却必定去做。之前对他多次训导劝诱,还常常为他遮掩,可他阴险乖戾的性情难以改变,且日益严重。他丢弃皇冠,毁坏朝服,长期穿着军装,亲近犬马,喜爱鹰隼,让它们在宫殿之中肆意跑动,在朝堂之侧被拴养。甚至单人匹马跑到远郊,独自在深野中留宿,手持长矛,亲自杀人分尸,把锋利的刀剑当作玩物,把砍杀残害当作日常之事。舍弃护卫的士兵,抛开天子的礼仪,在市井中随意行走,在酒肆中尽情高歌,夜游不归,在营房住宿,抢夺他人子女,掠夺他人财物,这些行为是史册都不曾记载,自古以来都未曾听闻的。沈勃是儒雅之士,孙超是有功之臣,杜幼文兄弟也都为朝廷效力,这四人无罪,却在同一天被杀害。他乱箭射人、挥剑砍杀,连孩童都不放过,还剖开人的肝肠,以此为戏谑,把尸体扔到江里,当作欢笑的谈资。而且他荒淫挥霍无度,国库空虚,在各地横征赋税,专门充实自己的私藏,百姓们饥苦哀号,无处安身。我和他的生母,常常以道义准则教导他,他却竟想下毒谋害,发泄他的凶暴和怨恨。我整日忧愁,担心活不过一个早晨。从前的夏桀、商纣,以及周幽王、周厉王,与他相比,都不及他恶行的万分之一。百姓的怨恨已经很深,神灵的愤怒也已积聚,国家宗庙岌岌可危,天下人都感到恐惧。
废除昏君,拥立明主,是前代的好典范,何况他灭绝道义、违背天理,被上天和百姓所抛弃,他的罪孽比商纣王在牧野之战中的还要深重,已绝无挽回的可能。所以我秘密命令萧领军(萧道成)暗中施展高明的谋略,无论暗中还是公开的力量都协同谋划,让天下重归太平。骠骑大将军安成王刘准,是太宗明帝的儿子,天生聪慧过人,风度神态沉稳高远,品德显扬。他地位尊贵,与皇室关系亲近,皇位理应归他,百姓一心拥戴,众生都寄予厚望。他应该恭敬地侍奉祖宗,君临天下。就依照旧有的典章制度,按时举行登基仪式。我追念往事,心中伤感,永远都为此感慨悲痛。
刘昱是个命运跌宕又行事极端的帝王。他幼年时便显露出顽劣本性,五六岁开始学习时,懒惰贪玩,不听主师管教。他喜欢攀爬漆帐竿,一待就是很久,长大了更是喜怒无常,对身边人稍有不满就动手打骂。
继位之初,因畏惧太后和大臣,他还稍有收敛。但行过冠礼后,便彻底放纵起来。从三年秋冬开始,他喜好出游,常常抛开随从,独自带着身边几人,或行至十里、二十里之外,或到市集、营署,日暮才归。到了四年春夏,出游更加频繁。京城平定后,他愈发骄纵,每日必出。他常与解僧智、张五儿等人骑马狂奔,夜里打开承明门外出,天亮才回,或是清晨出去,傍晚归来。随从都手持鋋矛,路上行人、牲畜,只要碰上就难以幸免,百姓恐惧,白天都不敢开门,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刘昱衣着随意,常穿小袴褶,从不穿正式衣冠。他性格暴虐,稍有不顺心就施以虐刑。身边常备白棓数十枚,各有名字,还有针椎凿锯等刑具。他曾用铁椎打破人的阴部,见旁人皱眉就发怒,还让人袒露肩胛,用矛刺穿。他在耀灵殿养驴数十头,自己的马就养在御床旁。民间传言他并非太宗亲生,而是李道儿之子,他对此似乎也不在意,出入常自称李统或李将军。他与右卫翼辇营女子私通,游玩时还自己掏钱买酒肉。对于叛逃被抓回的张羊,他亲自在承明门用车将其碾杀;对杜延载、沈勃等人,他亲自动手脔割;还在玄武湖北执槊刺死杜幼文的兄长叔文。他出行乘坐露车,随从不过数十人,羽仪常常追不上,众人因害怕惹祸也不敢追寻。
刘昱虽行为荒诞,但十分聪慧,各种琐事过目就能学会,锻炼金银、裁衣作帽都技艺精湛,拿起篪就能吹出韵律。只是他天性好杀,一天不杀人就闷闷不乐,搞得朝廷内外人人自危。
齐王萧道成顺应人心,暗中谋划废立之事,与直阁将军王敬则商议。七月七日,刘昱乘露车,带二百多人出游,没有仪仗。他先去青园尼寺,晚上到新安寺与昙度道人饮酒,大醉后被扶到仁寿殿东的阿毡幄中睡觉。刘昱出入没有规律,宫殿内各阁门夜晚都不关闭,众人怕碰上他,都不敢外出,宿卫也纷纷逃避。王敬则提前联络了刘昱身边的杨玉夫、杨万年等二十五人。当晚,敬则在外等候,杨玉夫见刘昱醉得不省人事,便与杨万年进入毡幄,用刘昱的防身刀将其斩杀。之后,奉伯提着刘昱的首级,假称接旨打开承明门,把首级交给王敬则,王敬则驰马到领军府,将首级呈给齐王。齐王身着戎装,率数十随从,称是皇帝出行归来,顺利进入承明门。以往刘昱夜间开门,守卫都不敢直视,这次也未起疑。齐王入宫后,次日清晨,便奉太后命令迎接安成王。
纵观刘昱一生,从顽童到暴君,最终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令人唏嘘。他的所作所为,既展现出人性中极端的一面,也揭示了权力失去约束后的可怕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