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小道童气喘吁吁在这庄严肃穆的道场中格外突兀。

满座道士皆是好奇的回头看去。

让杨戬的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场重头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孙悟空……”

此刻的杨戬，仿若一位隐匿于时光幕后的看客，在见证着一段齐天大圣的传奇开篇。

“带进来。”

菩提祖师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悠悠地在道场中散开。

不多时。

一只身着破旧青袍的猴子畏畏缩缩地迈进了道场。

他尖嘴猴腮，面容尽显机灵，走路时那抑制不住的抓耳挠腮之态，又添了几分活泼与野性，与这仙风道骨的道场格格不入。

“哈哈哈哈……”

猴子这般模样，自然又引得众道士一阵哄笑。

杨戬眯起目光，看着当年初出茅庐、懵懂却又满含赤诚求道之心的孙悟空。

“你从何处来？”

菩提祖师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孙悟空身上。

猴子“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动作干脆利落，尽显其直率性情，而后朗声道：“弟子从东胜神洲花果山水帘洞来，漂洋过海十余年……”

话还未说完，菩提祖师猛地一拍桌案，“啪”的一声巨响，震得道场中的空气都微微震颤。

“满口胡言！东胜神洲距此隔着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你一个猢狲如何到得？来人，将其赶出去！”

祖师声色俱厉，那怒喝声在道场中回荡，惊得众道士噤若寒蝉。

唯有孙悟空仍跪在地上，身形微微颤抖。

然而。

杨戬却看得真切，祖师眼中非但没有真正的怒意，反而隐隐藏着几分期待。

“考验么……”

杨戬在心中暗道，他太清楚这种眼神背后的深意。

在修行的世界里，真正的传承从不轻易给予，唯有历经重重考验，方能窥探其中奥秘。

果不其然，孙悟空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倒。

他连连叩首，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声响，每一下都似在诉说着他求道的决心。

“师父错怪弟子了……”

紧接着，孙悟空将如何扎筏渡海、在波涛汹涌中漂泊求生，如何在南赡部洲四处访道，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的经历一一道来。

言辞恳切至极，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对道的极度渴望，让听闻者无不为之动容。

菩提祖师听着，面色渐渐缓和，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待孙悟空说完，他神色稍霁，缓缓开口问道：“那你想学什么道法？”

接下来。

孙悟空面对祖师接连提出的“术”“流”“静”“动”四门道法，毫不犹豫地一一拒绝，当他最后说出那句著名的“但求长生”时，整个道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你这猢狲，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学哪般？”

菩提祖师脸上怒容乍现，拿起戒尺在孙悟空头上重重敲了三下。

随后倒背着手，大步走入内室。

众道士都以为猴子彻底惹恼了祖师，纷纷指责，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对孙悟空的不满与埋怨。

唯有杨戬看到，孙悟空眼中闪过一抹迷茫，而后又露出似懂非懂的疑惑光芒。

“这猴子，悟出了祖师的暗示。”

杨戬心中惊叹，对孙悟空的慧根又多了几分赞赏。

他深知，这看似简单的三击，实则是菩提祖师为孙悟空留下的一道密语，而孙悟空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深意，一场改变命运的机缘，就此悄然种下。

时光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幻象流转之间，转眼便到了三更时分。

月色如水，静静地洒落在道场之上。

杨戬悄无声息地跟着鬼鬼祟祟的孙悟空，来到了祖师的寝处。

寝室内，烛火摇曳。

菩提祖师正端坐在蒲团之上，神色平和，仿若夜空中那宁静的明月。

孙悟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祖师面前，眼中满是虔诚与期待。

“祖师，弟子来了！祖师，可有教授弟子？”

菩提祖师微微颔首，笑骂了几句后，开始将七十二变与筋斗云的要诀一一传授。

“原来如此！”

杨戬听罢后，脸上流露出一些恍然。

他敏锐地察觉到，孙悟空的筋斗云与他的纵地金光法原理虽相通，却在灵动变化上更胜一筹。

而七十二变与他的八九玄功类似，可在细节之处，又暗藏着无数令人拍案叫绝的玄机。

“怪不得说我与孙悟空师出同门……”

就在杨戬沉浸于这奇妙的道法世界时，菩提祖师在传法间隙，竟又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祖师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然而声音却被一股力量阻隔，未能清晰地传入杨戬耳中。

未等杨戬反应过来，整个幻象突然如破碎的镜面一般扭曲起来。

光影交错，色彩迷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混乱。

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消散。

待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孤独地站在破败的道场中央。

夕阳的余晖透过残窗。

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恰似一幅被岁月遗忘的画卷。

曾经那热闹非凡的道场、虔诚听讲的道士、仙风道骨的祖师，此刻皆已消失不见。

唯有尘埃在光柱中孤独地飞舞，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沧桑。

“好高明的禁制。”

杨戬轻抚身旁斑驳的石柱，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纹理，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此刻的他，对这神秘的灵台方寸山、对菩提祖师的高深修为，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迈动地走向道场后方。

在一面布满青苔与岁月痕迹的残壁上，隐约可见一幅壁画：一个老道站在山巅，衣袂飘飘，仿若即将乘风而去，手指明月，姿态洒脱。

画旁题着两行小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杨戬凝视良久，思绪仿若被这两行字牵引。

突然。

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不羁，在空荡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好个菩提祖师！这是你给我特意留下谜题么？”

山风呼啸而起，肆意地卷起杨戬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杨戬目光深深看着这幅壁画。

而后。

纵身一跃，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飞入那石壁当中。